葛洪又道:“我知你其实已无杀戮之心,但凶性未除,恐是佛法未深之故。”
佛图澄冷笑:“你懂佛法?”
“恶的反面必是善,妖术的反面必是佛法。听说贵教小乘佛学甚是精妙,可得闻乎?”
不知为什么佛图澄这时忽然惭愧:“我天天对弟子信徒讲经说法,小乘佛学之四部经典倒背如流,今日始知未人佛门……”
群弟子听佛图澄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上前推他:
“我师!我师!”
佛图澄双眼倦怠,缓缓地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还打坐在台上。身下是万千信徒,正一齐仰头望着他。
佛图澄半梦半醒:“葛仙翁呢?”
群弟子不懂。
佛图澄沉吟着扫视群弟子,见刚才那个被自己一掌击毙的弟子还好好的,始知是梦。
佛图澄心中叹息,起身念偈曰:
“天崩地裂处,走火入魔时。我心如泉水,沙漠芳草湿。”
长声颂佛下台而去。
门弟子、众信徒不胜欢欣。
紧接着道安又登台说法,把一部《放光般若经》讲得天花四灿,舌底生莲。
台下万千善男信女一时如痴如醉,静听法音,无一人咳嗽。
葛洪郭璞二人远远地听道安讲完佛经,携手散步城中。
郭璞曰:“道安佛法,过于佛图澄远矣。”
葛洪笑曰:“然。”
郭璞又道:“只是他悟性虽好,法力似未深,恐被佛图澄所误。”
葛洪道:“佛学果然不凡。般若学、禅学,博大精深,只在庄子下,已与列子齐。”
“列子境界如何?”
“冷冷然御风而行。”
“庄子境界如何?”
“翩翩梦蝶而化,直人灵境。”
“老子境界如何?”
“老子无梦而化。正所谓‘独化’也,非‘群化’。”
“‘独化’为何人语?”
葛洪一笑:“向子期之语也。君慕竹林贤士,何忘之?”
郭璞也笑了:“卦算得太多,以至贵人多忘事。”
二人说说笑笑,走过闹市,来到城外。
邺下昔日为曹魏都城,城中商贾万户,城外农庄连骈,人烟甚密,如今都变成了一片荒原。
不时可见一队队的匈奴人,羯人赶牛赶羊吆喝而过,又远远地可见小儿飞驰射猎,显然是把这儿变成牧场猎场了。
二人不胜叹息。
葛洪问:“那人在何方位?”
郭璞目占流云,凝神道:“西北。他是晋地之人,正起程往长安。”
“那我们也去长安。”
“好啊。不过兄长得陪我先去华山一游。”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