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院中缓步而行。一个身姿丰腴、面容清秀的侍女走近。秋霜警惕地侧身上前一步。
婉宁眼角余光扫过,温声道:“有事就去回禀管事。”
侍女赵春娇,心下一凛,知道王妃不简单。不问缘由便推给管事,自己想办的事便难了。她立刻跪在冰冷的石砖上,恭敬道:“启禀王妃,奴婢赵春娇请王妃做主。王妃入府前,一直是奴婢伺候王爷起居。如今王妃进门了,奴婢……奴婢不知王妃有喜后,伺候王爷的事该如何安排?”声音越说越低。
婉宁面色平静:“起来说话。你想像从前一样伺候王爷?”
这话让春娇不好作答。直说想伺候王爷,显得不知羞耻;说不想,又非本意。她只得作娇羞状,轻声道:“奴婢……愿意像从前一样。”
婉宁神色不变:“本妃知道了。下去吧。”
春娇望着王妃,这王妃什么意思?她原以为王妃会为了体现大度,知道她照顾王爷多年,会让她往后伺候王爷,到时候她就对王爷道是王妃安排她伺候的。婉宁见她不动,疑惑道:“还有别的事?去寻管事便是。”
婉宁半分气恼也无,与秋霜又走了一圈才回厅内。
她随即温声吩咐身边嬷嬷去请王府管事许嬷嬷前来。婉宁端坐椅上,语气平和:“许嬷嬷,今儿有个叫赵春娇的侍女,一见本妃便跪在院子里,本妃还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求着本妃,要像从前一样伺候王爷。本妃不曾听王爷提起过此人。往后你交代下去,王爷与本妃并非苛待下人之人,莫要动辄在院中下跪。有事,先回禀管事。若王府百十号人都这般行事,都来跪求本妃,成何体统?”
许嬷嬷忙躬身道:“老奴遵命,即刻去办。”随即行礼告退。
午食,婉宁刚吃下东西便吐了个干净。秋霜见她脸色惨白,靠在椅上恹恹的没有精神,急得眼圈发红:“王妃,您歇着!奴婢这就去请叶太医!”话音未落,人已急急奔了出去。
秋霜找到叶太医,声音带着哭腔:“叶太医,求您快随奴婢去看看王妃吧!”
叶太医昨日诊脉分明康健,怎地今日丫鬟就急成这样?看她满面焦灼,眼眶通红,叶太医不敢耽搁,忙带着小孙子赶往王府。
见到婉宁,叶太医也是一惊。王妃怎地像被抽走了魂儿?他赶紧诊脉,面色凝重:“王妃,您身怀有孕,这般忧思过重,于己于胎儿都大为不利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婉宁一眼,压低声音补充道:“……尤其对腹中孩儿不好。”
婉宁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声音哽咽:“叶太医……您也算是本妃的长辈了……本妃从前在祖母身边,自在散漫惯了……如今……昨夜本妃几乎一夜未眠,时睡时醒……午间又将吃食吐尽了……求您开副安神汤药吧……等过些时日,本妃……习惯了就好了……”她垂下头,大颗泪珠砸落在裙摆上,“求您……莫要让本妃的叔祖父知晓本妃身子不适……他年纪大了,莫要让他再为本妃悬心……”
叶太医心中也生出几分怜悯。这王妃从前见他,总是眼亮如星,整日笑意盈盈,娇俏活泼又机灵。如今嫁入王府才两月余,竟变得如此憔悴失神。连他身后的小孙子见了,也面露恻隐——从前这位王妃待他,总是客气带笑的。
叶太医斟酌着开了方子。临走前,他语重心长道:“王妃,千万保重身子。孩子要紧,莫要让家里亲人忧心。”
婉宁含泪道:“辛苦叶太医这般年纪又跑一趟。”
叶太医摆摆手:“不妨事,快好生歇着。”婉宁仍轻声道:“秋霜,送送叶太医。”叶太医道:“不必,王府的路,老夫熟。”
秋霜扶着婉宁回了寝殿。
叶太医思虑再三,还是去了军营,请人通禀王爷。见到王爷,他行礼后禀道:“王爷,王妃这般情形实为不妥。今日午后其丫鬟急寻老夫,道王妃午食尽吐,心绪波动剧烈,极损元气,不利保养。且她夜不能寐,此状昨日诊脉时尚无。”他顿了顿,“长此以往,恐伤及根本,于子嗣亦是大忌。”
王爷心中烦乱,却无法言明自己自王妃入府后便夜夜相伴,昨夜首次未留宿她便无法安眠。礼制如山,他总不能一直留宿王妃寝殿。想到子嗣之重,王爷面色也凝重起来。
下午,王爷早早便回了府。刚进门,王府总管便寻了过来,犹豫片刻,禀报道:“王爷,今早王妃在院中散步时,赵姑娘见了王妃便下跪,言说王妃如今有孕,求王妃安排她像从前一样伺候您。王妃……王妃午食便吐尽了。”
王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总管是他心腹,断不会被王妃收买。
总管迟疑道:“王爷,赵姑娘这般……赵云是赵云,赵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