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也曾难过困顿,甚至怀疑过自己。
可到如今,他什么都不想了。
倒不如与这浮云野鹤相伴,看山间麋鹿轻跃,度过余生。
“放眼天下,几百年才得一苏东坡!”王安石抬手,虚虚的点着前面望着远处风景着迷的苏轼,对着姜烟笑道:“只是这般人才,却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
王安石是欣赏苏轼的,除了他的人生态度,更欣赏苏轼为官时为民所作的种种。
只是他看不到杭州苏堤,三潭映月了。
离开江宁的时候,王安石曾建议苏轼,不如放下仕途,做个名士也好。
尽管远离庙堂如此久,王安石也能感受到,新政存在的土壤愈发渺小,听闻神宗近些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只怕神宗驾崩,这朝中又会有变化。
他已经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情。
可他不愿看着一个好好的人才,在朝堂倾轧中再受打击坎坷。
再来一次乌台诗案。
“我会的!”苏轼在黄州本就有了隐居的念头:“多谢荆公为我思虑。”
“无妨。”王安石摆手轻笑:“总得多听你损我几回‘野狐精’,否则我这往后日子可太无趣了。”
苏轼笑着低头,满是羞赧。
与王安石分别后,姜烟原以为苏轼就要迎来全新的生活。
可行至常州,幼子夭折,盘缠耗尽。
伤心之下,苏轼想起了王安石的建议,干脆上书请求暂留常州,不去汝州赴任。
就在苏轼已经习惯了常州日子,准备就在此养老的时候,神宗驾崩,哲宗继位。
宋哲宗年幼,高太后垂帘听政,司马光为首的守旧派复起。
哪怕是在乌台诗案之后,苏轼也被认为是守旧派中的一员,因此很快就被任命为朝奉郎,赴任登州。
四个月后又被升迁为礼部郎中,召回朝中。
回朝半月,任为起居舍人。
三个月后,升为中书舍人。
不久,再升任为翰林学士。
接连升迁,苏轼不仅不觉得高兴,甚至是满脸怒容。
“这算什么?新法尽数废除?王大人之法虽有不当之处,却也有为民谋福之举。竟然连那些也容不下吗?我这官位,还不知是让多少人贬谪后得来的。”
苏轼怒不可遏,甚至有种自己清清白白的,反倒是被守旧派对革新派的报复而玷污的感觉。
“如此行径,与他们口中的‘小人’‘佞臣’又有什么区别?”
姜烟在旁边抱着书册吓得双下巴都要挤出来了。
她与苏轼在幻境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
像是一座沉睡的火山突然喷发。
更是对司马光不客气的大骂“司马牛”。
不过,大概是在常州想开了,又遇见了人生中最顺畅的一次仕途升迁体验,苏轼倒是终于有了姜烟在现代看过的微胖模样。
这一次,他没有给司马光贬谪他的机会,自己申请外放,再次去了曾经去过的杭州。
再回杭州,疫病横行,西湖不再,六井干涸。
从前美景不复存在。
结果苏轼不仅没有颓丧,反倒是仿佛有浑身使不完的力气。
一边着手令人安排医馆救治城中百姓,一边又去看六口水井的问题,最后一路溯源到了西湖。
姜烟又过上了跟上苏轼下泥塘,上医馆,去探井的日子。
“你怎么什么都管?”姜烟无奈,还帮着一起挖淤泥和茭白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