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科技顶层。顾胤廷刚结束一场漫长的跨国研发会议。德国团队对芯片架构的细节锱铢必较。但此刻，那些复杂的技术参数、拗口的专业术语，正像潮水般从他脑中退去。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顾总？”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这是文化基金会那个‘城市记忆’项目的最终提案。”
顾胤廷转过身，接过文件。铁灰色衬衫的袖口仍严谨地挽着，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小臂，腕骨处的手表闪着冷冽的光。他的目光在项目负责人一栏停顿——“洛施之”三个字印在那里。
他翻开文件。那些关于“声音采集”“记忆留存”“人文温度”的论述，字字恳切，句句扎实。他能想象她写下这些文字时的样子：微蹙着眉，眼神专注，指尖在键盘上轻盈地跳跃，偶尔停下来，思考某个词是否用得恰切。
她真的没变。那双说起工作时会发亮的眼睛，那头随着动作在肩头划过温柔弧线的长发，那份不卑不亢的沉静力量……都和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还有……那份敏感。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不寻常”的靠近，并立刻竖起围墙，像受惊的蚌，试图将内里全部藏匿。
手机在桌面振动，他划开接听：“爸。”
“宋家七点到。”电话那头，声音干脆。
顾胤廷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灯：“我约了证监会的人……”
“推掉吧。”顾怀琛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今天这个场合，你要到场。”
电话挂断。
内线电话的红色指示灯，亮了起来。
“顾总，”技术总监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3纳米试产线的第一批数据出来了。良品率……比我们预估的对标值，还高出两个百分点。”
顾胤廷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百分之二。在芯片制造领域，这是天堑般的差距。
“知道了。”他的声音平静，“把完整报告发给我。”
加密终端在这时也弹出新提示。
不是工作邮件，不是项目简报，而是一行简洁的监控日志：
目标：洛施之。
时间：今日15:52。
地点：三井胡同口旧书店。
行为：购买《津港民俗考略》《老街巷口述史》《消失的行当》共计三本。
状态：正常。
顾胤廷的目光在那几行字上停留片刻。
然后他移动鼠标，调出了电子地图。指尖在屏幕上丈量——
从三井胡同口的旧书店，到她公寓的距离。
2。7公里。
按她的步速，步行需要三十五分钟。
她会慢慢走，偶尔停下来，看看街边的橱窗，或者抬头看看天。她走路的时候，肩背挺直，但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内线电话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