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贺玄司顿了顿，“太过剧烈的情绪在当下是感受不到的，要过很久才能慢慢反应过来，这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贺灵姿听了用力点点头：“确实。爸那么爱奶奶，如果他当时就哭了的话，可能会当场哭晕过去。”
“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她把忽然想到的一句话说了出来，“钝刀子割肉才最为致命啊。”
车厢里陷入沉默。
贺家人重视亲情，或许在感情浓度上他们不及父亲对奶奶的那么厚重，但也绝不是说到这个话题还能一笑了之的。
贺玄司没有说话，专注地开着车，打方向盘，变道，踩油门，超车。贺灵姿侧头去看，只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
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也让对方陷入低落情绪中，贺灵姿有点愧疚。
和她比起来，她哥作为贺家的长孙，奶奶的第一个孙子，那时奶奶还有精力，几乎是一手带大了她哥，他们的感情自然也比其他孙辈深厚得多。
贺灵姿用力挠挠头，想要说点什么把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她忽然想到什么，语速极快地说：“对了，哥，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在老宅翻东西，翻到了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奶奶年轻的时候好漂亮啊，是大美人，超级超级大美人！”
“嗯。”贺玄司点点头，那些照片他很早就看过。
贺灵姿举起一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件事！”
察觉到她的用意，贺玄司耐着性子配合她：“什么？”
贺灵姿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般，一字一顿地宣布：“我们老贺家的人，都是颜控！”
贺玄司不置可否。
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贺灵姿理直气壮地说：“你看，奶奶是大美人，对吧？妈年轻的时候，也是美人——”
说到这里时她下意识在车里看了一圈，迅速改口：“当然，现在也很美！”
松了口气，她继续摆证据，她看了一眼开车的人，笑嘻嘻地说：“至于雪名哥的颜值嘛……嘿嘿，我不发言，由你来评价一下吧。”
她握住拳头当做话筒递到贺玄司嘴边。
贺玄司瞥她一眼，语气有点无奈：“挡我开车了。”
贺灵姿只好讪讪地把手拿开。
但她不死心，没让对方蒙混过去，追问：“所以嘛，你觉得雪名哥好看吗？是不是非常好看、非常漂亮的那种？”
贺玄司超了辆车，回正方向盘后，才用没什么情绪的语气“嗯”了声。
“对吧！”贺灵姿注意到了但没在意，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兀自沉浸在得到答案的兴奋里，得意地说着，“娶进门的都是顶级大美人，这就足以证明我们老贺家都是颜控了吧！”
她一副“我是颜控我骄傲”的口吻，贺玄司沉默一阵，沉声开口：“婚姻这种事要考虑得很多，并不是只看外在。”
“哎呀，懂懂懂！不能肤浅地只看脸！”贺灵姿一边附和一边反驳，“但是考虑了那么多的条件之后，颜值还是这么突出，这也能够说明问题了吧？”
贺玄司沉默。
“嘿嘿，不要不好意思嘛。”贺灵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语气揶揄，“雪名哥可跟我说过，你当初看上他的原因就是他好看，一见钟情，一眼千年~”
那带着波浪号的小尾音荡漾得不得了，贺玄司听罢默然片刻，叹气：“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因为我什么都问啊！”贺灵姿骄傲地抬起下巴，为自己身为八卦小能手感到自豪。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