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走到书案残骸边,蹲下身,从散乱的书籍纸张中,捡起一样东西——
一支素银簪子。
那是苏云絮平日绾发最常用的一支。
前日晨起时,她嫌那支白玉步摇太沉,随手换的这根。昨夜离开书房前,她将簪子落在了案上。
萧令珩记得自己当时说:“总丢三落四。”顺手将簪子收进了抽屉。
而现在,簪子冰凉地躺在掌心,簪尾还缠着一根细软的、鸦青色的发丝。
萧令珩握住簪子,握得很紧,紧到指节泛白,紧到簪尾的银饰硌进皮肉,留下深深的印痕。
她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跪在书房里、仰头说“敢”的少女;是那个在烛光下为她揉按太阳穴、指尖微凉却坚定的身影;是那个在三日前失控的夜晚,在她身下颤抖、哭泣,却又最终攀附住她的脖颈,将脸埋进她肩窝的人……
“殿下,”那夜苏云絮在她耳边哽咽,声音破碎如琉璃,“我疼……”
她当时做了什么?
她吻掉了她的眼泪,动作却未停。她说:“疼就记住。记住你是谁的人。”
可现在呢?
现在她在哪里?是不是也在喊疼?是不是……在别人手里?
这个念头像毒蛇,猛地噬咬心脏。
萧令珩猛地睁开眼,将簪子狠狠掷向墙壁!
“铛——”一声脆响,银簪折断,跌落在地。
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猩红再起。
不是担心…不是想念。
只是……愤怒。对,只是愤怒。愤怒有人敢碰她的东西,愤怒有人敢挑衅她的权威,愤怒有人让她……让她此刻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失控。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苏云絮是棋子,是利器,是未来制衡北疆的关键。她不能有事——至少,不能死在别人手里。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萧令珩抹了把脸,神色恢复冰冷。
不过是习惯了掌控,突然失去的不适罢了。
等把人找回来,重新锁进笼子里,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一定是这样。
————(长公主破防的分界线)
同一时间,北疆,深山溶洞。
苏云絮披着月灼递给她的兽皮袄子,坐在火堆旁,听莫度讲述赤岩寨的现状。
“存粮最多支撑十日。药材已断,寨中七个孩子高烧不退,再不用药,恐怕……”莫度声音沉郁,“雪崩封死了东麓唯一的下山道。我们试过从西侧峭壁垂降,但前日又一场雪,路彻底断了。”
“乌维的人呢?”苏云絮问。
“围而不攻。”答话的是月灼。她挨着苏云絮坐下,距离近得几乎贴上手臂,“他在等。等寨子里的人饿死、冻死、病死。或者等我们——‘山鬼营’按捺不住,主动出击救人,他好一网打尽。”
她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替苏云絮拢了拢兽皮袄子的领口。指尖似有若无擦过苏云絮的脖颈,带来细微的战栗。
苏云絮微微侧身,避开了些。
月灼也不恼,琥珀色的眼眸弯起,笑意慵懒:“王女不必怕我。我只是……太高兴了。高兴到不知道该怎么对您才好。”
她的目光太炽热,太专注,像要把人融化。苏云絮心头莫名发慌,移开视线。
“现在寨中有多少人能战?”她问莫度。
“青壮不过五十,还要分心保护老弱。”莫度道,“山鬼营能动用的,连我在内,三十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