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
席顾安正要抱着案卷退出宫殿,被宣衍唤住了,“这件事不急于一时半刻,你明日再去处理。”
他招了一下手。
看懂了宣衍的意思,席顾安将案卷放在一旁的书桌上,慢慢走至宣衍身侧。
宣衍坐着,轻按了一下席顾安的肩膀,席顾安顺势弯腰低头。
温凉的手指抚过额头,像羽毛一样轻,宣衍的神色凝重,问:“你的额头怎么了?”
皇帝的气息近在咫尺,席顾安的心跳无意识乱了许多拍,“回陛下,香枫山道路曲折,马车颠簸,奴才不慎撞在了车上。”
“朕叫位太医来给你瞧瞧。”
“不用陛下。”席顾安慌忙拒绝,“奴才回宫的路上已经买了药膏敷伤,且这只是一点小伤,明日恐就消肿了,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药膏呢?朕帮你上药。”宣衍说得自然。
席顾安默默吞了口唾沫,手指触到藏在衣袖中的瓷盒,低眸回话,“奴才回来时,将药放在了直房,已经敷过了。”
宣衍目光下滑,看了一眼席顾安捏紧的衣袖,他没继续坚持,只是叹气般道:“顾安,朕希望你永远与朕都不要有任何隔阂。”
“奴才明白。”
宣衍握住席顾安的胳膊,注视着他的眼睛,询问:“今夜不回值房,在建章宫陪朕如何?”
席顾安心跳的几乎不是自己的,面上却一副呆愣住了的表情,宣衍的询问虽不直白,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席顾安却很难说服自己是否理解错了,会错了圣意。
八年前出楚为质前夕,深宫里的老嬷嬷将他亲自叫到身侧,事无巨细教导他要如何细心侍候皇子,那段时间他紧急学完所有礼仪规矩,同时也知道了一件,奴才间算不得秘辛的秘辛。
为奴者,为婢者,不论男女,或不男不女,身体、性命、情感都应该系于唯一侍奉的主子,艰难之境以主为先,危险之时以命相护,如果主子有不合理的要求,也当尽量满足,其中便包括以身侍候,即便阉人。
十三岁的他,还不能完全明白这些训导后的重量,懵懵懂懂地便离开了东周。
直到在某一个寒冷的雪夜,突破奴才身份的束缚,他与主子发生实质性关系时,后知后觉,他才懂了,嬷嬷即使在最后,也欲言又止的东西。
即便那时,他也不曾奢望过这层关系能够更进一步,更何况后来宣衍有了萧鸣凤,真真算得上爱的人,登基为帝,注定后宫佳丽三千,他更是只觉那是艰难困苦下,情绪宣泄般的荒唐一夜。
他该忘记,让那成为同西楚的苦难共同逝去的记忆。
“陛下。”
“不愿意吗?”
席顾安的手指都在抖,不待他回答,宣衍的手掌抚过他的后颈,突然用力,席顾安下意识抬头,视线撞进了皇帝的瞳孔,龙涎香扑面而至,完全将他淹没。
“顾安,放松些。”
“别紧张。”
“相信朕。”
“……”
宣衍在床笫间,与他平日完全不同,极尽克制与温柔,但偶尔也会有突然的强势,他难以招架,也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