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断鸿声里
方博南有点儿鬼祟地拉开哈果果的拎包,把她的手机掏了出来。
他是生平头一回做这种事。
这很小人,方博南知道。
很猥琐,很不咋的。
不过你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还是要做。人这一辈子,总有某个时候,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方博南劝慰着自己,尽可能地使自己的行为变得理直气壮。
哈果果的手机里短信很多,却并不见异常,有旧同学的,有同事的,还有一条是小小子方浩然老师发的,还有她订的一些有关育儿的公共短信。
方博南把手机重新塞进哈果果的包里。
卫生间里,晚归的哈果果正在洗澡,哗哗的水流声传出来。
方博南躺在**,大睁着眼睛冲着墙,外头大好的月光,明晃晃的,把那树枝的暗影泼了半墙,大写意似的。
方博南这两天有点儿感冒,他从床边的抽纸盒里抽了大团的纸,用力地擤了擤鼻涕,再奋力地把那团纸朝着墙上的树影掷过去。
那团绵软的纸,打在墙上也不成气候,软塌塌地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
蠢极了。
方博南想。
哈果果很快地发现了方博南的行为,因为方博南很快地就不再背着哈果果翻看她手机的短信了。
他明着看。
但凡他们在一块儿时,果果的手机叮的一响,方博南就要求她把手机交出来,看看到底是谁来的短信。
他态度强硬,不由分说。
他想他反正已经是小人了,不如拿到桌面上来当小人。偷偷摸摸,毕竟不是他方博南的风格。
果果很是痛苦。
然而她自觉她的痛苦不那么理直气壮,所以她会在方博南要求的时候,把手机交到他的手里。
她看着方博南低着头翻看她手机里的短信。
他因为专注而嘟起了嘴,宽阔的额头上有点儿油光,有点儿汗渍,侧面看上去,是一种孩童似的气鼓鼓。哈果果忽然觉出他的那一点儿可怜,这一念让哈果果害怕极了。
一个女人,可以痛恨一个男人,可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怜悯一个男人的。
果果在上一个项目结束之后,空闲了一段时间,她每天又按时回家了。晚上辅导小小子方浩然做功课,小小子眼看着就老实下来,在学校里也消停了,这个星期还拿了个奖回家。方家的日子似乎是重新回到了轨道上来。
过了约莫有两个月,其间方博南出了趟差,回来后不久,他去铁通营业厅交电话费,发现,家里的电话费多出来不少。
方博南脑子嗡的一下子。
哈果果带着儿子回家时,就看见他一张脸阴得像要滴下水来。
一直忍到把儿子送上床睡着了,夫妻两个才开始了一番当面鼓对面锣。
哈果果说,方博南你阴沉个脸是什么意思,一晚上了,你当谁是瞎子看不出来?
方博南说,看出来又咋的,我不是那种会把话埋在心里头不敢说出来的没种的人。哈果果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头有数。
果果说,我做了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你一走一个多礼拜,我一个人带孩子,管他吃管他穿管他学习,一大早拖着他赶汽车,下了班再拖着他赶汽车,我觉得我只有功劳和苦劳。你不要无中生有!
我无中生有?你不要拿儿子当挡箭牌,我告诉你,一个人要背着老公做点儿什么事,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没有时间她会挤时间,没有机会她会创造机会。女人在这方面的创造力是无穷的。
你这么说不仅是污蔑了我,你还侮辱了全天下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