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会儿,便会有人前来接应。”祝轻侯慢慢道,声音压得很低,让人有些听不清。
两人寻了个角落藏着,四面无光,一片昏暗。
祝雪停看见祝轻侯面色很白,从眉弓到唇腮,全是白浸浸的一片,唯独唇上还有一点薄薄的血色。
那抹血色很红,仿佛随时要溢出来。
是血。
祝雪停仿佛听见了耳边有什么东西骤然炸响,脑袋嗡嗡的,小心地伸手,试图抱住那道紫色的身影。
祝轻侯任由他抱住自己,略微弯唇,没说话,朝他比了个手势,是个小人走路的姿势。
无边寂静中,骤然响起急促的轱辘声,轮子碾过白石板,快速地朝这边来。
——接应的人来了。
与此同时。
肃王府的烛火渐渐亮了,一盏盏,由远及近,次第亮起,一步步地迫近,直到照在角门外的婆娑树影。
肃王府的角门缓缓敞开,长街四面响起沉重齐整的脚步声,祝轻侯推开祝雪停,嗓音虚弱:“快走。”
祝雪停没动,抱着他,像是抱住了一捧雪,少年人略带青涩的眉眼很平静。
那一刻的神情,有几分像少年李禛,寒天雪地里跪在崔妃殿前,固执沉默,不愿与他割席的李禛。
祝轻侯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在跳,一声响过一声,他低声叹息般道:“你这样固执,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他用了几分气力,推开祝雪停,“快走。”
“走去哪?”
李禛淡漠平静的声音蓦然响起。
祝轻侯抬眼看去。
一条长街,一辆马车,漆黑潮水般林立的王卒,青年的藩王眼蒙白绫,手持长杖,立在其中。
……被发现了。
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死到临头,祝雪停反而愈发平静,固执地抱住怀里的祝轻侯,甚至还低下头,替他拢了拢外袍。
朴素粗糙,这是属于王府仆役的外袍,披祝轻侯身上,也像成了绫罗绸缎,漼然生光。
面对李禛淡声的质询,祝轻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声音虚弱,语调依旧懒洋洋的:“不是你叫我去。死的吗?”
他听了李禛的话,李禛怎么反过来怪他了?
“你在威胁我?”李禛不怒反笑,“把他带去钧台。”
在场的王卒有一瞬间的迟疑。
这个他指的究竟是谁,是祝轻侯,还是抱着他的少年仆役,他们想不明白,也不敢妄动。
按理来说,不是应该是“他们”吗?
祝雪停缓缓站起身,他知道李禛说的是谁,如果这样能保住祝轻侯的性命,他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