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仰着头说不出话来,瞳孔因过度惊讶而扩散。
但下一秒,一种奇异的平静,混合着更深沉的疲惫,像冰水一样漫过她方才还因求救无门而沸腾的情绪。
这一刻,她就知道无论一开始选择室内还是室外求救,都无用了。
她只能将自己的意识抽离。
看着他逆光而立,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怒意——这勃发的怒意非但没有折损他外貌的优越,反而给那种精致得近乎阴柔的俊美注入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危险张力。
那是一种纯粹强势的、天生的雄性掌控欲受挫后的直接反应,与他优雅贵气的外形形成了诡异而迷人的反差。
像一柄装饰华美却锋利无匹的古董佩剑,此刻骤然出鞘,寒光刺目,却也光华夺目,散发着“掠食者”般的、充满侵略性的压迫感。
不错。
这个念头,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评估的意味,浮现在她一片空茫的脑海。不是欣赏,更像是……目视丑恶之后对美好的欣赏。
就像刚才,屏幕上的那些文字,那些狂欢的恶意,已经向她彻底展示了某种她以前模模糊糊知道、但从未如此赤裸裸看见的东西——那是一种粘稠的、庞大的、躲在很多笑脸和正常话语后面的……很坏的东西。
它不在乎对错,只喜欢看人倒霉,尤其是她这样的人倒霉。
报警?
然后让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的眼睛,用那些恶心的词语来说她、看她、甚至……
她胃里一阵翻搅,不是恐惧,是更深邃的恶心。
到哪里去?
外面……好像也不怎么样。
甚至可能更糟。
她没往下细想,年轻的心智和刚刚窥见的世界本质,也无法支撑她进行更清晰利己的计算。
那一个模糊不成形的念头,只是一个隐约的、基于生物本能和最简单利弊比较的感受,像水底幽暗的藻类缓缓浮动:如果无论如何都……好像没那么难接受了。
至少,看着不难受。
乔月的目光里那种濒临崩溃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而是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茫然的平静。
一种认命般的、甚至带着点站在高位的淡漠。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少了一些厌恶的憎恨,多了一丝……空洞的接纳。
她不再试图用“反抗”来定义自己,也不再认为“被这样对待”是一种需要立刻反抗的耻辱。
她只是“呆”住了,被抽空了所有激烈情绪,只剩下一具还能感知外界的躯壳,而这躯壳的本能告诉她:别反抗了,没用的。
周子羽直接将这平静和空洞误解为恐惧过度后的呆滞和顺从,一种精神上的恐慌。
他眼底的阴鸷被这“顺从”的姿态稍微安抚了一丝——看,她就该是这样,安静,承受,不添乱——但怒火仍在燃烧,为她的“不安分”,为她竟敢尝试触碰外界。
他审视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在那被强行切断的电话屏幕、在地上的狼藉之间移动,最终回到她平静得过分的脸上。
“你、在、干、什、么。”
他一字一顿,声音压得极低,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声音并不高亢,却沉得像裹着碎冰的铅块,每一个字都砸在凝滞的空气里,带着清晰的、被触犯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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