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和初还未平下喘息,闻言急着开口,心绪起伏间,话未出口,又是一阵有气无力的呛咳。
萧廷俊自然明白这事儿不能往下拖,忙道:“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三叔还要细查什么?非要拖来拖去,拖得皇城里再起流言,再伤一回先生的心,也再辱没一回先帝的英名,三叔才高兴了吗!”
“行了行了……”萧承泽皱皱眉头,息事宁人道,“此事没个结果,庄和初回去也无法静心安养,左不过这么点事儿,今日就在这里判个分明吧。”
说着,萧承泽往堂上一望,“何万川,此事你怎么看?”
何万川为官至今,纵是在最不得志的低谷时,也从未有过这般一个头有八个大的绝望之感。
他怎么看?他恨不得自己瞎了才好。
“陛下圣明,”何万川小心掂量着,到底挑了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说辞,“兹事体大,稳妥为见,还是待梅氏的兄长来了,人证物证齐备,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啊,对,还有个人证呢。”萧承泽半虚半实地恍然道,又顺口埋怨了一声谢宗云怎么这么慢。
一旁萧明宣听在耳中,只垂眼慢慢呷着茶,没接话。
今日之事走到这儿,是越琢磨越不对劲了。
庄和初与大皇子这师生二人,搭上这个小叫花子,一起在这里装疯卖傻,无非就是想把这小叫花子定成那个梅氏,这一点上已没什么好琢磨的了。
不对劲的是,这趟来大理寺,并不是他要来的。
是他那皇兄特意邀他一起来的。
方才万喜一将那小像带来,萧明宣便明白,无论这小像是找出来的,还是做出来的,今日这场指鹿为马的戏码,他皇兄都铁定不是个旁观之人。
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若今日的一切都是早有安排,他皇兄打定主意要拿这小叫花子的命成全这对师生,那只叫何万川这个大理寺卿做个见证,也就够了,何必还邀上他一起,平添一把阻碍?
思来想去,他来与不来,只在一件事上有差别。
就是梅重九。
广泰楼的这群人,是他亲自下令关进京兆府的,就算是天子下旨提人,京兆府想什么法子也会把这事儿拖到他点头为止。
一个说书的瞎子,怎值得费如此周折?
萧明宣还没参出点眉目,前面就有人来传报,谢宗云带梅重九来了。
“皇兄且慢。”萧明宣截住那刚出口的一声“传”,问向来人,“那梅重九还活着吗?”
“回禀王爷,活着。”
谢宗云能让这人活着来,那就意味着,这人口中的供词值得带来一说,否则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如此,就要保证,梅重九一会儿在这里说出的,就是谢宗云想让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