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声音化作嗡嗡的背景噪音,在她耳边盘旋。
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管管他?
怎么管?
一个自己主动沉溺在酒精和失败里不愿醒来的人,是她能“管”得了的吗?
回家看看?
回哪个家?
这个冰冷窒息、弥漫着酒臭和绝望的出租屋吗?
“……行了,我也不多说了,说多了你又嫌我啰嗦。”王姨终于结束了她的“训导”,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一种“我都是为了你们好”的无奈和委屈,“下周末无论如何得回来吃饭,听见没?我给你们炖汤补补。挂了。”
不等林晚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
忙音嘟嘟地响着。
林晚举着手机,僵在床上,维持着接听的姿势,一动不动。
窗帘缝隙那线阳光不知何时偏移了,不再照在地板上,而是恰好落在她的眼睛上。
刺目的光亮让她眼眶发酸,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她慢慢放下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然后,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快步走进卫生间,反锁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面,她才允许自己顺着墙滑坐下去,蜷缩在角落里。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臂弯。
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着,却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抽气声。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逼她?
陈默用颓废和指责逼她,债主用短信和威胁逼她,现在连婆婆也要用传统和孝道逼她!
她就像一块被放在铁砧上的生铁,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重锤反复捶打,没有人问她疼不疼,累不累,只想把她塑造成他们需要的形状。
贤惠的妻子,孝顺的儿媳,未来合格的母亲……这些角色沉重得像一副副枷锁,而她自己的存在,她自己的感受和需要,早已被挤压得不见踪影。
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衣袖。
这一次的哭泣,不再是深夜独自面对镜子的无声落泪,而是压抑太久后的一次决堤,混合着委屈、愤怒、无助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哭得浑身发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嚎啕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泪水终于流干,只剩下空荡荡的麻木和红肿刺痛的双眼。
她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洗手池前。
镜子里的人双眼肿得像核桃,脸色苍白如纸,头发凌乱,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印,一副彻头彻尾的狼狈相。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拍打着脸颊,直到皮肤传来刺痛感,试图让那该死的红肿消退一些,也让自己清醒一些。
目光无意间落在挂在墙上的背包上。
她盯着看了几秒,然后走过去,拉开最里层的夹袋。
那个暗金色的信封还在,安静地躺在那里,与她此刻的狼狈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