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沈国坤亲自敬酒,她没有任何退路。
她一咬牙,仰头将那一小杯白酒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一路滚进胃里,激起一阵剧烈的翻腾,她强忍着才没咳出来,眼泪却已经被逼出了眼角。
“好!”有人喝彩。
沈国坤看着她微微蹙眉强忍不适的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情绪,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大家坐下,“好了,都别光顾着敬酒,菜都上来了,趁热吃。”
然而,开了这个头,后面就收不住了。
尤其是几个平时爱闹的男同事,以及似乎有意无意的苏晴,轮番过来敬酒。
理由五花八门:“庆祝合作成功”、“以后多指教”、“林姐这次立了大功,必须喝一个”……
林晚推辞不过,一杯接着一杯。
红酒、白酒、甚至后来掺起来的啤酒。
她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脑子开始发晕,周围的喧闹声变得有些模糊和遥远,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越来越响。
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又像塞满了棉花,沉甸甸的。
她知道自己醉了,想停下来,但每次她刚放下杯子,就又有新的酒杯举到面前,伴随着无法拒绝的笑脸和话语。
沈国坤坐在主位,偶尔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她。
他没有再亲自敬酒,也没有出言阻止那些轮番的攻势,仿佛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庆祝。
就在林晚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坐不稳的时候,她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闷响。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忙从包里翻出手机。
屏幕上跳跃着“陈默”两个字。
她心里一紧,拿着手机起身,对旁边的人含糊说了句“接个电话”,便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包厢外相对安静的走廊。
滑开接听键,陈默的声音立刻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暴躁和恶劣,混杂着浓重的、似乎刚被酒精进一步浸泡过的含糊和怨毒。
“林晚!你他妈死哪儿去了?!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又在外面跟哪个野男人鬼混?!”
声音之大,之尖锐,即使在有些嘈杂的走廊里,也清晰可闻。
林晚吓得一个激灵,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她赶紧用手捂住听筒,快步走到更远的角落,压低声音:“我在公司聚餐,很快就回……”
“聚餐?聚你妈的餐!”陈默根本不听,吼声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骗鬼呢!是不是又跟你那个什么狗屁沈总在一块儿?啊?老子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劲!拿个破奖金就了不起了?就觉得老子配不上你了是不是?你给我立刻滚回来!听到没有!滚回来!”
不堪入耳的辱骂和猜忌,像肮脏的泥水,透过电波泼洒过来。
林晚浑身冰冷,酒意瞬间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难堪和一种被当众扒光的羞耻感。
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包厢的门虽然关着,但似乎有无数双耳朵正贴在门上,偷听着她这狼狈不堪的私生活。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绝望。
她怎么会把生活过成这个样子?
一边是衣香鬓影、成功在握的庆功宴,一边是电话里丈夫醉醺醺的、充满恶意的嘶吼。
她站在中间,像被撕成了两半。
“陈默,你喝多了,别胡说……我马上……”她试图安抚,声音带着哭腔。
“我喝多了?对!老子就是喝多了!老子他妈就想喝死!但你呢?你在外面快活?!林晚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立刻滚回来,老子……老子就去你公司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看看你那沈总护不护得住你!”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她太了解陈默了,他喝醉了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如果他真的跑到公司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