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钟尚未敲响,大殿前的广场却已站满了前来朝贺的文武百官。
这天是洪武十四年正月初九,是新年封印结束,百官正式署事的第一天。
寒风从官员们厚重朝服的领口袖间钻进去,带走身上最后一点温暖的残余。
他们像一尊尊被安置在固定位置上的雕像,在刺骨的寒风中静立著,吐出的白气甫一出口便被吹散,融进这片瀰漫不散的冷雾里。
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左顾右盼。
在这座象徵著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宇前,个人的情绪与意志仿佛都被那股庄严的气场所剥离,只剩下仪式化的沉默。
这是一个看似与过去千百个日子並无二致的朔望大朝,然而对於某些嗅觉敏锐的人而言,今日的沉默却比往日要更加沉重,空气中多了些令人心悸的杂质。
在他身后不远处,兵部侍郎李澄的身影如同一桿標枪,此刻正不动声色地扫过广场上那些看似与往日无异的细节。
一些侍卫站位的细微调整,几位勛贵眼神的短暂交匯。
可当这些碎片被李澄这样的人,將这些细节串联起来后,便足以拼凑出一幅令人心惊肉跳的图景。
绝对有大事发生!
一件他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的大事!
“升殿——”內侍悠长的唱喏声划破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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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整理衣冠,迈过高高的门槛,鱼贯而入。
龙椅之上,洪武皇帝朱元璋早已端坐。
他今日的神情,不见新年应有的缓和,一手隨意地搭在龙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著自己的膝盖。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
户部尚书出列,奏报著过去一年天下钱粮的数目,那一串串枯燥的数字在空旷的大殿里迴响。
工部侍郎紧隨其后,稟陈各地水利工程的修缮进度。
礼部的官员则为新年祭典的后续事宜,不厌其烦地请示著各种繁琐的仪节。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近乎刻意。
朱元璋的表现,深沉而难以捉摸。
他知道,殿下的那些人正在观察他,尤其是那些淮西勛贵和江南士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或隱晦或锐利的目光,试图要探查出他內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皇上。”
一个清朗而带著几分江南口音的声音,骤然打破了大殿上沉闷的议程。
来了。
朱元璋的眼皮微微抬了抬,心中冷笑,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他看到翰林院编修沈文渊从文官队列中走出,手持笏板,身姿挺拔,面容带著士人特有的清傲与肃穆。
“臣,翰林院编修沈文渊,有本启奏。”
他的声音清晰,掷地有声地传遍了奉天殿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正在议事的官员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朱元璋看著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龙椅的扶手,示意他继续。
沈文渊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臣闻,皇上亲训之新军,乃国之干城,旨在护卫社稷。然则,臣近日风闻,新军调动频繁,如臂使指,却皆出內廷密旨,未尝经由兵部勘合备案。此例一开,恐非国家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