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时间的彼岸
有些地方的确适合思考,比如大菩提树之于释迦牟尼的佛;又比如现在顾家二楼最左侧这个小小的会客厅里,梁乔笙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笔直。
她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回桌上,手腕很稳,力度很轻,杯底触上桌子之时,发出了一声小小的闷响。梁乔笙抿了抿唇,缓缓站起身。她似乎听到荣久箫答应了,又似乎没有,脑子里一片混沌。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出了顾家的大门,徐徐凉风,才陡然惊觉自己在哪里。
“阿笙,怎么出来了?我还在到处找你呢。”荣久箫走到她身旁,眉宇间还有些未散的焦急。
梁乔笙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嘴角牵出一个微笑。“待在里面有些闷热,就想出来透透气。你和顾西贝谈完了吗?”她试探性地问出口,便看到荣久箫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荣久箫抬手揽过了她的肩膀:“没什么好谈的,她就是个小孩儿脾气,说风就是雨。”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这让梁乔笙的心微微沉了下去。要不是方才她在隔间里听到他们的对话,或许她会真的以为,他和顾西贝并没有谈什么。
车子驶离顾家,梁乔笙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荣久箫如此平淡,到底是因为他觉得和她离婚无所谓,还是和顾西贝结婚无所谓呢?似乎两者都有。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变成了长在沼泽里的一株藤蔓,本来还可以攀上岸边,可是却因为种种原因,越陷越深,陷到最后,便再也爬不上来。只能永远地住在沼泽里,腐蚀着根,也渐渐腐蚀着心。
“你……今天和顾西贝谈了什么?”终究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方向盘一转,车子拐了个弯,伴随着的还有荣久箫淡淡的声音:“没什么。”
梁乔笙手指握拳放在腿上,一股酸涩从心底升起,眨了眨眼,便不再说话。
他不愿意说,那她亦是听之任之。反正,他们彼此相瞒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了。梁乔笙在心里安慰自己。
回家后,荣久箫便一头扎进了书房,直到很晚,才出书房门。
梁乔笙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指无意识地按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台。听到脚步的声音,她抬起头:“忙完了?”
荣久箫点点头:“一时忘了时间,你该来提醒我的。”
梁乔笙摇摇头:“没关系,我去把菜热一下,你先喝口水吧。”她边说边倒了杯温水给他。
荣久箫接过水杯:“不用热了,就这样吧。”
梁乔笙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你胃不好。”
荣久箫顿了顿,放下杯子,一把抱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原来是心疼我啊!谢谢荣太太。”
明明不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热吻,也不是彼此**的偎依相贴,可一句郑重的“荣太太”让梁乔笙从头到脚都烧了起来。这是一个如此美好的称呼。
月光宁静的夜晚,梁乔笙躺在**发呆。
“久箫……唔……”话还没出口,唇已被封上。温热的唇相贴,暗香浮动,直教人沉醉,不自禁地便拥得更紧。
温柔是毒,缠绵入骨的毒,尤其是一向冷漠寡淡的人,根本无法拒绝。那样的眼神,紧握的双手,亲昵的交缠,根本只能沉溺。
“阿笙,我们生个孩子吧!”荣久箫轻咬着梁乔笙的耳垂,声音低沉而又好听。
这声音在黑夜里,在这温柔里,灌入了梁乔笙的耳朵,也落到了她的心里。
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彼此呼吸交缠,仿若一辈子都会交缠的并蒂莲,也不知是谁关了灯,地板上倾泻了一地的月光。
他的手掌似乎带着火,抚过她的脸颊脖颈,顺着曼妙腰身,灼烫着她的全部。
梁乔笙不经意与他对视,心里一阵震动。他的眼眸幽深若潭,可却又那么亮,似乎盛满了月光,轻轻一眨,月光碎得粼粼,让她看得都舍不得闭上眼。如此迷人的荣久箫,她从未见过。
而这迷人,是她带给他的。
他们彼此拥抱,手掌相贴,吻落下,十指紧扣。她如一尾游到浅滩的鱼,遇到了荣久箫这点稀少的水,抱紧点,再抱紧点,这样就可以呼吸,可以在这世间久点,再久点。
蓦然,他又如一柄妖刀,破开她的身体,带给她疼痛,却又有幸福感。
眼眸微眨,她在泪眼蒙眬中,看到有汗从他的额上划下,看到他眼里满满都是她,星光乍亮。
“阿笙,我爱你。”在她昏睡过去之际,她听到了这一句低喃,梵音般,入耳入心,深刻心底。
客厅里,窗边风铃淅沥清脆的声音,轻轻在夜风里响动,如同从远方传来一般,一切都是如此静谧美好,遮盖了掩藏在暗处的波涛汹涌,颠倒起伏。
白色的墙,白色的桌,一道门帘隔绝。
梁乔笙看着面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神情不可置信:“您是说,我怀孕了?”
写着病历单的医生见惯了这样的神情,顿时笑着点头:“是的,怀孕了,六周了,三个月之前尤其注意,尤其禁夫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