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佟一琮和步凡、程小瑜几个人都在传递同一个信息:这次一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索秀珏与武林聊的多是一些玉雕界的闲事和一些泰斗们的趣事。索秀珏说:“真没想到,您做生意那么忙,对玉雕行里的事儿还了解得这么多。难怪人们说,做成大佬级的人物都是杂学家,行行都懂,样样都精。”
武林哈哈一笑:“您这可是捧杀,我这个晚辈承受不起啊!要说做玉雕,您才是大家,我和咱们福建的玉雕师喝茶时聊起来,他们对您可是赞不绝口。”
几位年轻的玉雕师坐在周围,时不时说上一句。这几个人中,有几位佟一琮是认识的,有过切磋。有一两位他也是第一次接触,看着眼生。但他心里也清楚,小马哥请来的,必然是岫岩玉雕新人中的中坚力量。他注意到,那位叫林叶青的玉雕师一直一言不发,貌似与其他人并不相熟。林叶青看上去瘦瘦高高的,眉清目秀,准确地说是十分精致,这样面貌的男人在东北不多见,倒是与时下流行的男明星们有些相似,阳刚之气不足,阴柔之气有余。从外表就能感觉得出,他应该是一位细致的人。这种性格的人进入玉雕行一定会比其他人更有灵性,因为他有一份与众不同的精细和感性。佟一琮感叹:有些人是祖师爷赏饭吃;有些人注定是从事这一行的;有些人再怎么喜欢也进不了这行;有些人进了,年纪轻轻就有所作为;有些人做了一辈子也只是普通玉匠。
程小瑜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位林叶青,悄悄问小马哥:“那位林先生是索阿姨的弟子吗?”
小马哥答道:“不是。他是别人带来的,我倒不太熟悉。听说他刚刚有作品获奖了,还被藏家收藏了,也算得上是新晋的玉雕界红人,所以才受邀过来了。”
程小瑜小声说:“总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儿。”她注意到,索阿姨对这位林叶青好像有些冷淡,索阿姨一向对人宽厚,特别是对玉雕新人,更是关爱有加,这样的对待方式颇有些反常。
小马哥说:“可能因为咱们对他不熟悉吧,他对咱们也不熟悉。看样子他性格有些内向,短时间内放不开也正常。不用担心,既然都是岫岩人,应该都希望岫玉有更大的平台,更好的发展。”
程小瑜笑了笑,眼睛仍旧瞄着那位林叶青。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儿要发生,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今天看到的双彩虹不就是一个吉祥的预兆吗?自己从来不迷信,但谁不喜欢享受美景带来的愉悦心情呢?
花雪痕来到她身边,夸赞起程小瑜的服饰:“小瑜姐,每次见到你,都让人眼前一亮。女人呀,光漂亮不行,还得有气质,这才算是有了好皮相。有了好皮相,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偏偏小瑜姐不光有好皮相,骨相又生得好,让人觉得很舒服。”
程小瑜说:“雪痕,你再夸我我可要飘起来了。什么皮相、骨相的,你还会相面呢?”
花雪痕盯着程小瑜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哪有那项古老的技能呀,不过,我说的是真的。多数女孩子都不敢梳大光明,怕露出了短处,只好用头发遮盖上,可你梳起来就特别漂亮。”
程小瑜一愣:“大光明?”她一下子没明白花雪痕话里的意思。
花雪痕答:“就是把额头露出来,头发梳得光溜溜的,没有一丝遮掩。我就不敢这样梳,我的额头实在是太大了。不怕姐姐笑话我,买来的面膜我用着都短,永远会有一条额头露着。”
一席话逗得程小瑜哈哈大笑,她格外欣赏花雪痕的直爽和敢于“自黑”的勇气。两个年龄相差十岁的女人成了好朋友,连去洗手间也是相伴一起去。
花雪痕说:“小瑜姐姐,缘分可真是奇妙,因为在上海时出了车祸,我认识了一琮哥哥,好多年后在新疆重逢,没想到,之后我又能结识一个这么投缘的姐姐。”
程小瑜心里一动,想起了当年的事儿,想到如果自己当年没有打胎,孩子已经上学了吧!可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印象中南方女孩儿都是绕着弯儿说话做事,做派就像南方的园林建筑,明明只有十步八步的距离,可绕来绕去,不走上个百十来步,绝对到不了眼前。像你这样直爽的性情真的很少见,我很喜欢你呀!”
花雪痕说:“我呀,就是任性,从小让家里给惯的。用表哥的话说,是刁蛮任性、无法无天。”
程小瑜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能这样任性呢。任性也得有任性的资本,你是家里的宠儿,才会有这样的幸运。”
两人正说着,突然都住口了。对视一眼之后,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对话。两人都听出来了,是武林和岫岩一位玉雕师的对话。
“林先生,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情况。”武林的声音不温不火,不急不慌。
“武总,佟一琮根本不够分量和武林集团合作。请您考虑一下,一个婚姻都没有经营好的人,能经营好事业吗?在上海没混好的人,回岫岩就能混好吗?一个半路出家做玉雕的人,真正了解岫岩玉雕圈子吗?能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吗?”
“林先生,您与佟一琮有什么过节吗?”武林突然插了一句。
“您为什么这么问,您以为我是在报复他吗?今天晚上之前,我根本都不认识他。如果不是小马哥的面子,我根本都不会来见您。确切地说,他佟一琮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
“是吗?这么说,他不被岫岩当地的玉雕界认可?”
“也可以这么说吧。虽然他拿到了一些奖项,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玉雕师。可岫岩的玉雕界水深着呢,关系也复杂,派系之争从来没停过。凭他,能摆平吗?他能给您在岫岩的发展助力吗?”
“哦。还是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武林的声音依旧平和,并没有对佟一琮和对方做任何的评价。
程小瑜和花雪痕不约而同地走了出去。不早不晚,她们看到了武林和那个人的背影。两人不禁对视一眼,同时皱起了眉头。
程小瑜看清楚了,那人正是引起她注意的玉雕师林叶青。她不禁在心里画了一个大问号,林叶青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想达到什么目的?
花雪痕的步伐加快了。程小瑜看出她是想赶到武林和林叶青面前问个究竟,忙拉住了她。
花雪痕说:“小瑜姐姐,你别拉我。我得当面问个清楚,那人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砸场子?”
程小瑜不禁笑了,福建小姑娘说出了“砸场子”这词,看来是真着急了。她忙劝说道:“你现在问,只能起反作用。反而会让武总认为你参与其中了,会让他认为你是一琮的合谋,至少是个助手。还会觉得我们是故意偷听、故意跟踪他。咱们两个女的,跟踪人家到洗手间,这像话吗?”
花雪痕气得一跺脚。“气死我了。岫岩人怎么这样呀!怎么还窝里斗呢?小瑜姐,你不知道,上次那个李先生闹的一出戏,我从中斡旋了多久。表哥表面上随和宽厚,实际上却是很有城府的人,毕竟在生意场上打拼了这么久。如果我不是他的亲表妹,如果他不是从小就让着我,如果他不是知道我是出于报恩,他早就不让我参与了。”
程小瑜也是一声叹息:“我明白的,你不要急。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咱们不了解的情况。一琮应该是不认识这位林叶青,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恩怨。至于其他的,咱们只能再慢慢了解,一步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