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木矅使者
“在笑什么?笑得这样伤感?”向昕敲了半天门,没见美仁回应,便轻推了一下门,门未锁。他一进屋内,便见美仁半躺在**,两眼愣愣地盯着房梁,脸上满是自嘲的哀伤神情。
美仁回过神,瞧见向昕便笑道:“昕大哥,忙完了?”
“嗯,方才听蓝夫人说你差点晕倒了,眼下觉得舒服些了吗?”向昕很自然地坐在床沿,以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似清晨那会儿的高热,便放心了些。
向昕温柔的举动,令美仁的心狂烈跳动着,一紧一缩,不由得痴了。
向昕见美仁一言不发,便又开始紧张起来,轻轻叫唤:“美仁,你怎么了?”
美仁?他这是第一次这样叫她,其实她很想同他说她不叫向美仁。
她们天一族人,是男儿都随父姓,而女儿多随母姓。娘亲是怡家的女儿,名唤怡惜,所以她自然也是怡家的女儿,本名怡符衣,这才是她的真名。“向美仁”这个名字,不过是她第一次见到向昕,觉得他有意思,随意起的。其实她已经告诉他,她是个女人。她的本意就是想让他知道她是个美人,无奈向昕偏偏姓向,所以这名字听起来便是像美人。
向美仁,像美人,她越来越觉得这名字好傻。扑哧一声,她竟忍不住笑出声。
向昕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向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如扇的睫毛轻眨,美仁咧开嘴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方道:“昕大哥,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听见你叫我美仁,觉得好玩罢了。”
“好玩?”向昕不由得脸红。“美人”这样亲昵的称呼,出自他的口,是挺害臊的。
美仁连忙安抚他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向美仁’这个名字好傻。昕大哥,你觉得呢?”
“怎么这么说呢。挺好的,很适合你。”向昕松了口气,轻轻一笑。
向昕俊朗的面庞近在咫尺,美仁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紧张。真的很奇怪,难道今日真的是热昏了头?被他瞧的,她有些不知所措,慌张地岔开话题:“昕大哥,今夜你还会留宿蓝府吗?”
向昕轻皱了皱眉,回想起昨夜夜探明静堂一事。明静堂与寻常人家祭祀的祠堂一般,并无异样,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是,那凶手竟然出现了。
此人的功夫极为怪异,与他过了几招,右肩被他的纯钧剑刺伤,于是便仓惶逃走。依他的经验判断,此人是个武功修为极高的高手,之前应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否则不会这么轻易被他伤到。最奇怪的是,他追踪凶手到海棠苑,凶手竟然凭空消失了。海棠苑是蓝夫人的居处,他有再大的疑惑,当时也不便深探。不过,以他多年查案的敏锐嗅觉,自明静堂交手开始,他便留意到空气中时有时无地散着一种淡淡的幽香,那是种女人才会用的脂粉香味,而若他没记错,蓝夫人身上便有这种脂粉香……
今日佯装离开蓝府,他便与几位兄弟在附近守候。美仁教训两个心术不正的小丫头,之后去了明公子的屋子,再回到房中都在他掌握之中。但见蓝夫人与贴身嬷嬷端了一盅燕窝出现在美仁的面前,他整颗心便悬了起来。
所幸,美仁因身体不适失手打翻了那盅燕窝。虽然不能确定那盅燕窝是否有问题,但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昕大哥?”美仁见他失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
向昕神情恢复自然,笑道:“当然不会。”
不会?美仁以为他为了查案会找借口留下:“也对,昕大哥毕竟有公务在身。”
向昕道:“嗯,我最近有件事要忙,你先在蓝府安心养病。等过个几天,你的病差不多痊愈了,我手中的事也解决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会单独帮你找个住处,这样你以后都不用再流浪街头。”
“嗯?”美仁疑惑地望着他,帮她找个住处,他想做什么?
向昕深吸了口气,一脸认真地道:“你一直居无定所,与其四处流浪,不如留在信阳,让我这个做大哥的照顾你,将来你想要考功名,大哥可以帮你。”
美仁愕然。她是为了找回《天一圣经》,才会假装成一个身世可怜、不得不靠四处行乞为生的小乞丐,等拿回《天一圣经》,她肯定会恢复女儿身,离开这里。她真的没有料到,向昕会说出这样的话。
悦姨说,天下男儿皆薄幸。男人的话,不可信。
美仁下意识地收紧拳头,违心地应道:“一切都听大哥的。嗯……”蓦地,胸口莫名一阵痛,她下意识地以手轻揉胸口,然而越触越痛。不是说嗜心花毒开始发作只会瘙痒而已吗,为何她现在觉得心口好痛?
“你怎么了?”发觉美仁的异样,向昕急道。
“没事,只是觉得心口有些闷得慌。”美仁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回应。
“过来,我帮你揉揉。”向昕轻轻扳过她的身子。
“不用!”美仁本能地拒绝,并用力挥开他的双手,以手护着胸前的衣襟。
被这一声怔住,向昕尴尬地看向美仁,她脸色大变,神情慌张,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粉腮红润,皓齿星眸,只有女儿家才会在娇羞时有以贝齿轻咬红唇的小动作,他何以会认为这是一张男孩子的脸?
“你……是女儿身?”喉咙微动,半晌他才鼓起勇气挤出一句话。
“我不是!”美仁想都没想便回道,视线却不敢看他,星眸低垂,贝齿轻咬红唇。
“不是就看着我。”向昕的声音陡然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