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难道不是吗?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舞勺之年的孩子,也好意思?”
“眼下你吃得不是挺好的吗,哪里像是被人欺负了?”明景升一脸不以为然,左手不停地拨着火。
美仁气愤地站起身,举起手中提着已久的半只鸡,指着明景升道:“是吗?堂堂两个七尺男儿,当着一个饥肠辘辘的小孩的面,在这里又吃又喝,对孩子不闻不问,此举当为天下人所不齿。”
终于,丢下手中烧焦的树枝,明景升眉心深锁,抬首望着美仁,淡淡地回道:“我只记得,那个饥肠辘辘的小孩与两个同伴同坐一辆车,当遇上强盗时,他却指引强盗对自己的同伴劫财又劫色。”说完,明景升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马车走去。
明飞守在一旁看着主子与这小子一来一回不知在吵些什么,似乎是鸡,又似乎非鸡,他只觉得怪自己多事,从方才少主起身的地方拿起一个油纸包,递给面前这个气呼呼的小子,道:“你误会少主了,喏,这是给你留的。一共只剩下七个馒头,我和少主一人两个,给你留了三个。拿着。”
美仁惊愕地看着硬塞过来的一个油纸包,下意识地咬住嘴唇。
“哎哟,你那是什么表情?谁让你叫那三个人打劫少主的?”明飞用手扒了扒头,厚着脸皮拿过美仁手中的半只鸡,“以货易货,这半只鸡是我的了。”说着便抱着那半只鸡坐在火堆旁,喜滋滋地啃了起来。
这一夜,明景升与明飞都是在车上睡的,而美仁独自守在火堆旁,望着向昕送她的一盒胭脂发呆。迷迷茫茫中,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低沉而奇异的笛声,这让美仁浑身猛地一震,防御之心陡然提高。
这笛音是他们族内特有的,是用来互传讯息的暗号。天一族的人这么快就查到她的头上了?
她望了一眼倚在车门边的明飞,他看似还在沉睡之中,她弄熄面前的火堆,迅速起身,施展轻功往笛音的方向飞去。
其实明飞和车中的明景升都听到了那阵奇怪的笛音。在见着美仁灭了火匆匆离去之后,明飞异常惊诧,很快恢复神色,问车内的明景升:“少主,要我跟去吗?”
车内,明景升依旧紧闭着双眼,淡淡地道:“不必,睡你的觉。”
离那笛声越来越近,美仁倏然停下站住,双耳微动,看来来了不止一两个人啊。她勾了勾唇角,双手抱胸面朝南方站立,等待她们主动现身。霎时间,笛声停止,四道白色身影飘然跃于眼前。
“怡符衣,既然东西到手了,怎么还不送回去?”为首的美人儿隔着面纱便对美仁喝道。
天一族无丑女,就算丑的,到了窑子里也绝对是上等货色。
美仁扯了址嘴角,戏谑道:“这位妹妹,好大的火气!这女人呀,气多了可不太好,伤了身子,人也就不美了。”
美人儿听闻一愣,随即冷道:“妹妹?你这臭丫头乱叫什么?看在怡家的面子上,快把东西交出来,我便不与你为难。”
“丫头?呵呵,小妹妹说话好呛啊。我差点都给忘了,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姑姑还是姑奶奶的。”美仁嬉笑着。如果她没弄错,这位应该是麻家的女儿,名唤麻香凝,依美仁看来,她叫麻花或是麻绳更为贴切,因为她的头发总是喜欢编成一股一股的。
“嗤,牙尖嘴利,就凭你也配?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一旁另一个美人儿插口叫道。
这位是连家的,名唤连碧容,平日里行事作风比美仁还要嚣张几分,动不动便是恶言相向。
“是吗?”美仁一脸惊讶地在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从腰间拔出一枚小巧精致、只有巴掌大的雕花铜面镜,拈起兰花纤指,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地照了好几下,才接着又道,“今晚的月光虽然暗了些,但我怎么看镜中之人都是个美人啊,比起某些不要脸、没脸见人的、不得不用面纱遮羞的,要好了千百倍都不止啊。”
在场除了美仁之外的女子,都戴着面纱,她这话一出口,无疑是将四个人都给骂了。
“你!”最右边一直未曾开口的美人气得身子直发抖,对着她怒道,“怡符衣,知道你能言善辩,我们不想与你多费唇舌,快把《天一圣经》交出来。”
美仁若是没记错,这位与木矅使者都是都家的,名唤都若莹。都家的人没因都桓一事而受到牵连,着实令人意外。
美仁收起铜镜,嘲弄道:“这话说来真是奇怪,你们都家的人拿走了东西,族长与各族长老们不找你们都家要,反倒找上我这个不涉事的怡家弃女,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怎么,你们都家打算将功赎罪?不过,怕是要失算了。”
“你……”都若莹气得说不出话来。
“咦,都说了女人生气容易老得快,还气?”美仁讪道。
“怡家的死丫头,果真个个牙尖嘴利。若莹姐姐不必气恼,让我先教训这个贱丫头再说。”连碧容正欲拔剑。
“别冲动。”一直未曾开口的宁念竹做了手势,示意她别那么冲动。
虽然美仁对怡家没什么感情,但听见别人叫自己怡家的死丫头,便是将娘和悦姨全都骂上了,那她可就没什么好脾气了,顿时冷下脸:“你算老几?!宁家的都不说话,你连家的叫唤什么?本姑娘今夜心情不好,趁我还不想大开杀戒,识相的就给我快点滚!”
“就凭你?怡符衣,看我连碧容不撕了你这一张烂嘴。”说着,连碧容寒气森森的长剑便斩向美仁的左肩,剑尖方触及美仁的衣裳,只见那剑尖莫名地一滑,偏向一旁,整个剑刃竟无法受力,宛若刺上了什么又韧又滑之物。
连碧容惊愕,美仁的动作迅如电闪,从腰间拔出之前那枚铜镜,劈向那剑刃,猛地将连碧容手中的剑震弹开来。
连碧容整个右臂被震得抬不起来,恍惚之间,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那面铜镜诡异地成了一柄锋利短小的弯刀,刀尖直指自己的眉心。连碧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美仁是在何时出手?她颤着声道:“幻镜……”
美仁的手微微一偏,连碧容脸上的面纱便在那柄弯刀之下,化成两瓣,露出一张精致美丽的粉脸,很快,那刀尖又滑向连碧容的脸颊之上。
这正是所谓一寸短,一寸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