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提及向昕,美仁微微变色。其实她是准备来道谢的,但只要一想到他是明经堂的儿子,再加上他这副傲慢无礼的态度,她便忍不住想要怼他。眼下,他并无蓝府下人所说的半死不活,她也没必要感到内疚。
她轻轻一笑,看似谦和地道:“谢谢明哥哥的上好毛尖,既然明哥哥身体无碍,美仁也便放心了,不再叨扰,就此别过。”
作了揖,她转身离开。这时,门外进来一行人,让她惊愕不已。
为首的正是明经堂,乍见美仁,他面露惊色。
“爹。”明景升起身叫道。
明经堂轻点了点头,有些意外,在景升的房内遇见昨夜将整个蓝府闹得鸡犬不宁的那个小孩。他微微眯起眼,细细打量这个小家伙,这出尘绝色的容貌似曾相识。
美仁怎么也没有料到,竟然还能碰到这个她应该称之为“爹”的男人。抑下心中那团怒火,她捏紧拳头,俯首作揖,恭敬地道了一声:“晚辈向美仁见过明庄主。晚辈身有不适,先行告辞。”
微抬的步子尚未迈开,明经堂已然立于她的身前,接着便是清朗有力的声音响起:“小兄弟,请留步。”
她已经答应悦姨不会对明家怎样,但这个男人偏要主动送上门,那便怨不得她了。她在心中冷笑一声,扬起笑靥,看似天真:“明庄主有何吩咐?”
明经堂被这一笑,弄得忽然恍了神,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女人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她的嘴角时常挂着那种淡淡的、似是看破世俗、迷人而倦慵的笑意……
收回思绪,明经堂在桌前坐下,再度审视眼前这个小子。
明景升退居父亲身后而立,其余三名随从未得主人吩咐,不得擅自入内,安分地守在门外。
手指不断地轻敲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明经堂才开口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美仁在心中冷嗤,表面恭敬地应道:“回庄主,晚辈姓向,取名美仁,向若而叹的向,美人如玉的美,仁义君子的仁。”
明景升不由得微微挑眉,他一直以为这小子叫“向美人”,却没想到是仁义君子的仁。
“向美仁?像美人。哈哈哈,是个有意思的名字。”明经堂不由得开怀大笑。
虽过了不惑之年,但明经堂的面容依旧丰神俊朗,可是看在美仁的眼里是何其虚伪丑陋:“明庄主过奖了。”
“听闻向小兄弟是向总捕的远房侄亲?”明经堂又问。
“是。”
“向小兄弟年方几何?”
“十三。”
“十三?”明经堂不禁疑惑,微微顿了顿,“我听向总捕说,向小兄弟父母双亡,所以前来投奔向总捕,不知向小兄弟的……”
明经堂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美仁打断:“没错!如今晚辈也只有向大叔一个亲人。请恕晚辈无礼,有关晚辈的身世,请明庄主莫要再提及,因为晚辈不想再回忆这些伤心往事。”她的声音陡然变得高昂尖锐。
明经堂虽有些难堪,但只是瞬间,便恢复了常色:“好,算是明某唐突了。明某只是觉得向小兄弟的模样长得很像明某认识的一位故人。”
故人?真的只是故人吗?美仁紧抿薄唇,在心中冷道,怕是那“故人”的容貌你早已记不清了吧。
明经堂又道:“请向小兄弟莫要见怪,明某只想再问一事,你可认识一位叫作怡惜的女子?”
本想立即离开的美仁,忽然之间听到娘亲的名字,不由得僵住了,紧抿的红唇微微颤动。
“她是我娘。”
屋内的空气陡然在瞬间凝结了。
明经堂眉心深锁,不敢置信地道:“她是你娘?”
“是的,她是我娘,但是她早在我八岁不到那年就已经死了。”美仁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一阵沉默,明经堂一脸茫然地喃喃念道:“死了?”
“对,死了。爹的死给娘打击很大,因为爱爹,所以她选择追随爹而去。所以死了,都死了。”美仁双眸死死地盯着明经堂。
忽然,明经堂起身,立在美仁的身前,道:“想不想成为我紫玉山庄的人?”
明经堂这一句突如其来的邀约,让美仁惊愕不已。成为紫玉山庄的人?成为紫玉山庄的人很了不起吗?她在心中冷嗤。
她不接话,明经堂却当他是个孩子,不太明白成为紫玉山庄的人究竟所谓何意。
“我与你娘乃是故友,照顾故友之子,也是我这个做长辈的理应做的事。向总捕身为衙门总捕,时常公务缠身,自是不便留你一个孩子待在衙门里。若是向贤侄不嫌弃,不如投我紫玉山庄门下,我必将竭尽全力,将你培养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好男儿。”
文武双全?美仁在心中冷嗤,她本来就是文武双全。从娘离开人世的那一日起,该学的、不该学的,她全都学了。
从爹与这小子的对话里,明景升一下子便悟出些什么。这小子绝非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而这小子之所以会对爹和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多半是爹与他娘亲之间的一些艳事。不过,令明景升惊讶的是,他没料到爹会因为余情未了,而让这小子入紫玉山庄。
明景升看出美仁的抗拒,于是道:“爹,这事或许还要同他的叔叔向总捕再商议,毕竟向总捕是他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