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过。”美仁匆匆丢下五十钱,低着头快步离开。
身后依然能听见两位姑娘的鄙夷声。
美仁手中紧攥着那个磨喝乐,一直犹豫不决,是否要打开这娃娃底座下的那道泥封。若是没有,那么她与昕大哥是有缘无分,她会很失望;但若是有那个姻缘签,可是又不能确保昕大哥一定也买了这磨喝乐,就算他买了,那磨喝乐里难道就一定有那个姻缘签吗……
她素来不相信这种东西,怎么会冲动地买下这个磨喝乐呢?
算了,还是扔了它吧。
她举起手忽地又放下,叹了一口气,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中,舍不得扔掉。回首,她这才发现,侍书、奉剑和蓝希凌,早已不见了踪影。
真是要命,这么多人,上哪儿去寻她们?
“你看这个,‘千里挑一,百里挑一’,猜一个字,什么字?好难哦。”
正当美仁凝眉发愁之际,听到一位姑娘家软语,她偏过头,数步之外,一个挂满了灯笼的字谜摊前立着一男一女,两人一看便是情人,手中正拿着从灯笼上扯下的谜题。
美仁走过去,望见这一盏盏红灯笼,不禁想起小时候上元节这天,娘亲会教她扎好多好多的灯笼,每个灯笼里面都会放着一道谜题,猜中一题,娘亲就会做一道菜,猜中得越多,上元节那晚的菜就越多。后来随悦姨去了倚笑楼后,悦姨也会以一道道灯谜来做行酒令。
“千里挑一,百里挑一,什么字千里挑一又百里挑一,没这个字吧?”男子道。
“怎么会没有?人家出了灯谜就肯定有。”女子道。
“是伯字。”美仁浅笑出声。
“千字少一横,百字又少一横,都‘挑’了一,对,是伯字。”那女子兴奋地叫着,抬眸见到美仁这般俊秀的一位公子,顿时羞涩起来,然后回首冲着那老板大声道,“老板,是伯字。”
老板年纪较大,笑着将一柄水墨绢扇作为奖品赠送给了那位姑娘。那位姑娘接过扇子,掩口含笑,对美仁颔首道谢,便随着心上人一同离开。
美仁抬眸,望着满满挂着的灯谜,笑着问老板:“请问谜题怎么猜?”
“哦,一题两钱。”
“若是把所有谜题都猜中了有何奖赏?”
“老朽这里一共有二十道题,若是公子全猜中了,老朽不但分文不取,还会返给公子纹银一两。”
“哦。”钱倒是小事,她只是想玩一玩。
“哥,你看,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还妄想将所有题全数猜中。”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要一听到那个声音,美仁就会浑身不舒服。
这世上除了她最讨厌的人明景璇之外,就不会再有第二人,而那个被她称作哥的人自然也就是景升了,两人的身后还跟着明飞。
说什么邀请她赏烟花,真是可笑,明知道她最讨厌那个丫头,还好意思约了这个丫头再邀请她。最可笑的是,还想她护送那个丫头去杭州,简直是痴人说梦。
景璇倚着景升,出口便凶道:“又是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哪儿都能见着你。”
美仁扯了扯嘴角,笑着反讥:“彼此彼此,说到阴魂不散,似乎你更像。这离七月半还有几日呢,没想到姑娘你这么早就出来吓人,真是罪过罪过,敢问姑娘今夜脸上抹了几斤面粉?”
“你——”景璇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每次遇到这个向美仁,她总是吃瘪。
上次的事不但没让明经堂赶她走,反倒让她成了什么‘义子’,这对景璇来说,是永远难以消去的奇耻大辱。
“好了,在外面就一人少说一句吧。”景升皱着眉头,拦住景璇。
景璇方想再说什么,却被那老板断了话:“几位客官,若是想叙旧,可否别挡着老朽做生意?”
“没见着我们正要猜吗?不然来你的摊子做什么?”景璇对着老板大声说道,见着美仁要离开,伸手拦住她,讥道,“方才不是要猜出所有谜题吗,怎么这么快就想走?”
美仁挑了挑眉,瞅着盛气凌人的景璇,懒得跟她啰唆,正欲离开,景璇却不依不饶:“我爹整日夸你饱读诗书、文采斐然,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才,我就不信你真能如他说的那样。你敢不敢与我二哥比试?这里有二十道题,你若是胜了我二哥,我便从此叫你三声好哥哥。”
好哥哥?
“承蒙明家小姐厚爱,你就算叫我一千声一万声好哥哥,我也不会多长一块肉。借过。”美仁以手推了一下景璇。
景璇一脸怒气,未待发作,景升倒是抢先拦住了美仁,以只有两人方能听见的声音轻道:“遮遮掩掩地都跑出来了,突然要走,很矫情。”
景升忽然一把将她揽在胸前,美仁惊慌地抬眸看向他,他似笑非笑,很难想象方才那句话是从那双好看的薄唇中吐出的。
她挣脱他的怀抱,慌乱地跳至摊前,平复怦怦不停猛跳的心,对景璇道:“不用你叫我三声好哥哥,以后见着我自觉地滚远一点就行了。”
景璇趾高气扬地回道:“好!若是我哥赢了,你要对我行大礼,并且要叫我三声好姐姐,还有,立刻离开我们明家。哥,你一定要赢他。”回首她便扯着景升的衣袖撒娇。
美仁见着顿觉恶心,抬首望着那二十盏小灯笼,方想扯下一条灯谜,却被景升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