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抽搐了两下,沈青砂再次点头,“当然。”
“奴婢谢谢沈婕妤,谢谢。”大力鞠着躬,片刻前还吓得要哭的人此刻却是笑容满面,说完提上装着松鼠桂鱼的食盒脚步轻快地退下了,留下沈青砂和怀月面面相觑无言许久,而后同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么有趣的小丫头。”怀月说。
秉承着一贯的优良传统,主仆两人将饭菜消灭得干干净净。拍拍圆滚滚的小肚子,怀月心情很好地抱着碗筷去洗。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入宫这么久,换过很多地方,伺候过好几个主子,却就属搬来冷宫的这几日过得最舒心——大约是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个奴才吧。
回来时见沈青砂正在叠刚收回来的衣服,怀月平静地走过去,沈青砂叠好手上那件,对她笑笑起身回书房去了。刚开始见沈青砂做这些事时她着实吓得够呛,经过一番谈心以及数日的习惯后,她也渐渐接受了这种相处方式,她忙的时候,这些所谓的粗活沈青砂会很自然地去做,但她忙完过来接手,沈青砂也绝不和她争。
照例在书房看书到亥时,然后去浴房沐浴。因为太宗皇帝最爱的那位琴姬名字里有个“莲”字,所以绯园中原本挖了一座巨大的莲花池。书上记载说绯园莲花池中的莲花四季盛开,美不胜收,而莲夫人住进绯园月余便怀上龙嗣,时人皆认为此乃祥瑞之兆。走到浴房门前,沈青砂轻笑一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祥瑞之兆,绯园莲花之所以能够四季盛开不过是因为此处地下恰有一眼温泉罢了。
跳进舒服又养神的温泉浴池里美美地泡了半刻钟,沈青砂刚将头发擦至半干,浴房门忽然被粗暴地推开,穆成泽挟带着夜晚的丝丝凉意脸色阴沉地大步冲了进来。
沈青砂握着发梢一时间有些发愣,呆呆望着这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直到他脱得就剩一件中衣了,这才面上一红,慌忙扭过脸去,“你……你怎么过来了?”
身后“扑通”一声,而后只听见哗哗的水声,她又问了一遍,却还是听不见穆成泽的回答,沈青砂有些担心地转过来,就看见穆成泽拧着眉正使劲搓着自己的身子。
“你干吗?”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扑到池边一把握住他的手,却不料他猛地一闪,如避洪水猛兽般地避了开去。
伸出去的手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孤零零悬在半空,沈青砂呆呆望着自己抓空的手,慢慢眨了两下眼睛。穆成泽也被自己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看着她声音有些慌张地道:“青砂,我……我……”
缓缓收回自己的手,她跪在池边与他对视,“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先说好,别打算编什么谎话糊弄我,你知道我很难骗的。”
两人对视良久,穆成泽缓缓往后一靠,抬手遮住自己眼睛,颓然道:“我只是……觉得……好恶心。”
若说对穆成泽影响最大的人,无疑是卫廷。
他对自己父亲十分痛恨,见到自己父亲那种荒**无度的生活时,他打心底感到恶心,在刘娥死后他曾一度讨厌除了母后以外的所有女人,不过这种小情绪没闹多久,因为他遇上了一个彪悍的小表姐。被卫无双胖揍了一顿后,他被卫廷带去上药。从此,卫廷便成了他亦师亦友更如父亲一样的存在,卫廷那种“弱水三千,至死不渝”的爱情观念也深深在幼小的穆成泽心中扎根发芽。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每次例行公事完他都会无比烦躁,恶心感许久难消,和沈青砂在一起之后,他更是嫌弃自己。
听完穆成泽的这番自白,沈青砂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难怪穆穆一直不曾碰她,原来是有这样的心结。她像安慰小孩子那样轻轻在他头顶拍了两下,笑道:“乖,我不嫌弃你。”
穆成泽定定望着她,于是她将笑容扯得更大一些,正想着是不是该做个鬼脸,忽然身子往前一倾,她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便掉进了水里。
吐出裹着剩下那半声惊呼的一口水,沈青砂一脸怒气,“你发什么神经?!”
穆成泽的回答是轻轻一扯她的衣带。沈青砂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本就只穿了这么一件宽大的浴袍,被他这么一扯,衣服彻底散开,并且借着水的浮力,散落的衣服如同绽开的花朵一般迅速漂浮起来。
她沉在水里,刚要退开却被穆成泽眼疾手快握住了两只手腕,氤氲水汽里他用灼热而期待的目光一瞬不瞬望着她,两人靠得那么近,穆成泽的眼眸仿佛带着蛊惑,沈青砂听见自己心底响起一声叹息,她缓缓凑上前吻住他的唇,然而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被小心翼翼抵在池边,沈青砂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蝴蝶一般慌乱地扑闪着,唇齿相依间,穆成泽一手绕到她背上,轻抚她细腻纤瘦的腰背,柔声道:“别怕。”
贝齿咬着下唇,沈青砂轻轻“嗯”了一声。细细小小满是无助的一声,像把小钩子在穆成泽心上若有若无地一钩,瞬间钩去了他艰难维持的一点清醒理智。
扶着他肩膀的手猛地一紧,沈青砂同时发出一声闷哼,秀气的眉蹙起。
理智又被拉了回来,“很疼吗?”
摇摇头,她逞强道:“还好,比上次断手的时候好多了。”
轻笑一声,穆成泽倾身封住她的嘴,带着人沉进水中……直到今时今日,他才明白这件事的美妙,果然还是要两情相悦才可以。
沉沉浮浮间,沈青砂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实在不该由着他胡闹!
最后自己是怎么回屋的,她都没印象了,只觉得浑身酸疼,散架了一样,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替自己穿好了衣服,她其实并没睡着,只是实在累得很,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了。
最后,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穆成泽凑到她耳畔轻声道:“青砂,你说,我是不是白白煎熬了那么久?”
沈青砂闭着眼嘴角弯了弯,轻轻嘟囔一句,“傻瓜!”穆成泽一低头,却见她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