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到她这儿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她猜测八成是赵临渊。她拉开门,门外果然是赵临渊,但当目光越过赵临渊肩头,沈青砂不由一怔,“沈西大哥?你怎么来了?”
沈西“扑通”一声跪下,还未开口已是泣不成声,“大小姐,老爷……老爷病重,想见您。”
一片静默,沈青砂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父亲病重?”
“是……”沈西无力地垂下头,肩头不能自已地因为悲伤而耸动。
“是父亲和你说想要见我?还是你自己猜的?”沈青砂垂下眼,“你确定父亲是想见我而不是青瓷?”
沈西心中一急,跪着向前行了两步,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大小姐,您不要再生老爷的气了,老爷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可是他已经……已经病得下不了地了,他想见大小姐最后一面。”
沈青砂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伸手将沈西扶起来,“我去见皇上,你先回去。”
“我就知道大小姐心地最善良,不会真的不肯回去见老爷的。”沈西激动得又是哭又是笑。
目光淡淡地从他脸上扫过,沈青砂快步走出门,背过身的那一瞬,心底响起一声讽刺的冷笑,心地善良?快步转过一个拐角,她停下脚步,对着虚无的空气低声道:“辛丑,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沈青砂面前凭空落下一个人,“小主,得罪了。”
沈青砂点点头,“无碍,我要用最短的时间见到皇上,拜托了。”
大概是从未有人对他说过“拜托”二字,辛丑神色一怔,而后单手挟住她,身形一提,踏着宫殿的屋顶,往麟趾阁飞驰而去。
沈青砂从屋顶落下的时候,穆成泽正在批阅奏折,见她突然出现不由吓了一跳。而沈青砂落地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对他行了个大礼,“皇上,臣妾有事相求。”
被她这突兀之举弄得心头一慌,穆成泽忙站起身来,“怎么了这是?”
“我想出宫一趟。”
穆成泽不由松了口气,“就这事啊,你搞得这么严肃,吓我一跳。怎么突然想要出宫,要我陪你去吗?”
抿了抿唇,沈青砂缓缓垂下眼,“父亲病重,想见我最后一面,但……我不希望青瓷回去,我知道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沈大人病重?”穆成泽闻言大吃一惊,这么大的事他竟一点也不知道。
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沈青砂声音低低地道:“我也是刚刚得知,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连快死了都还瞒着别人。”
“那你赶紧去吧。”穆成泽走到她跟前,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丝,“放心吧,剩下的都交给我。”
沈青砂心头涌起丝丝暖意,他还是那样不动声色地温柔着。这件事分明很令他为难,他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交给我”。
她轻轻摇摇头,“办法我已经想好了。”
“什么办法?”
抬眸望着他,沈青砂神色认真地道:“我听说有孕之人不适合去探望重病之人,否则会惊了胎气,对胎儿很是不利。”
两人间素有默契,穆成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沉吟一会儿,有些担忧道:“这……确实是有这种说法,但沈大人毕竟是她的父亲,你确定这个理由可以?”
沈青砂微微一笑,声音带着似有似无的叹息,“她不会回去的,对于这个妹妹,我太了解了。这个理由已经很足够了。”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只一眼便令沈青砂顿住脚步。从来不曾想过,她那个铁面判官一样的父亲也会如此憔悴苍白,此刻他正闭目倚在榻上,瘦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慢慢踱到榻前,她轻轻唤了一声:“爹——”
沈子寅茫然地睁开眼,一瞬不瞬盯着站在榻前的她,几乎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不由伸出手,想看看这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
握住他的手,沈青砂在床沿坐了下来,“爹,是我,我回来看你了。”
“青砂——”沈子寅艰难地侧了侧身,声音沙哑。他嗓子干涩,只唤了这么一声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青砂抿着唇,伸手轻轻给他拍拍背,而后起身倒了一杯水递到沈子寅唇边小心喂他喝下。然而,沈子寅刚喝了一口便突然一声闷咳,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沈青砂端着杯子,呆呆望着那一抹在水中诡异变幻着形状的血色,直到那水终于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仿佛被烫着了一样,她的手一松,杯子摔在地上转了个圈却没有碎,染血的水迅速沾湿了柔软的地毯。
“怎么会这样?”她低低开口,一直平静的声音终于起了涟漪。
“我以为你不想再见我。”沈子寅没有回答,而是轻轻说了这样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