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许凌昀早上到农场，一路带笑，脚下生风。
小白在前台打着哈欠，看他推门进来，忙站直身体做精神抖擞状。
“许大哥，早！”
“早！”他朝小白挥挥手，往办公室走去。
小白纳罕地对正在打扫大堂卫生的阿姨说：“许大哥今天走路的样子，怎么有点怪怪的？轻飘飘、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棉花上。”
扫地阿姨哪儿会注意老板走进来是雄赳赳气昂昂，还是轻飘飘软绵绵？
“你说什么？”
小白摆手：“你不懂！”
她抚摸下巴，深觉寂寞。
被小白和扫地阿姨议论的许凌昀在办公室里换衣服，伸手穿袖子牵动酸痛的肩背肌肉，忍不住“咝”一声。
昨晚从校友聚会出来，远兮带他到她家附近拳房，运动消食。
拳房里一众身强力健的师兄师弟，争相要与他切磋一番，幸亏他这些年在乡间务农，练就一身还算结实的肌肉，经得起摔打，且有远兮在一旁指点他，怎样闪避，如何放松，否则他只怕实打实一条老命交代在拳房。
饶是如此，也摔得他腰酸背痛。
等练完拳出来，拳房里远兮的师兄弟们已将他引为知己，其中尤以小祁最为热情，大掌把他的后背拍得山响。
“能经受得住我们的轮番摔打，许大哥这身坯可以的！”小祁调侃，“以后常来找我们‘玩’啊！”
还是远兮出面救他于水深火热：“你们意思意思就够了，他明天还要工作。”
“小师姐心疼了！”拳房里的壮汉们“嗷”一声怪叫，在远兮挑眉挽袖管作势要修理他们前，哄笑四散。
他伴着她向外走，她说起她的童年。
“我童年的寒暑假，大部分时间泡在拳房里，蔡师傅监督我们一群小的完成假期作业，余下的时间就是站桩扎马练拳，盯着挑食的小孩把满满一碗连菜带肉的青椒肉丝盖浇饭全都吃下去，一丁点都不许剩。”远兮眉眼带笑，语气充满怀念，“吃过午饭就在拳房当间铺几张大席子，通通赶上去午睡。不睡？不睡的人就起来再做几张卷子！那时还没装空调，就拳房四角各有一台大电风扇，嗡嗡嗡摇着头，孩子们一上午又做作业又打拳，累个半死，几乎人人倒头就睡。”
“你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相比远兮，他的童年乏善可陈，父母上班，他脖子上挂着钥匙，自觉做完作业，可以出门找邻居小朋友玩耍，无非是下军棋或者打红白机。
邻居家有点海外关系，家里有台红白机，左邻右舍年龄相当的孩子都爱到他家玩，排着队打游戏。为了能多玩一局而争相讨好他，给他带漫画书、小零食。
他常常等好久也轮不到一局。
远兮简直可以想象那时的场景。
“我们拳房里有个总拖着两管鼻涕的小邋遢，他有一个从美国带回来的掌上游戏机，最受假期班大小萝卜头欢迎，效果堪比今天大人聚餐，扔给孩子一个平板电脑，哗！”远兮说着朗笑起来，“不过我们不用讨好他，谁的拳头硬、力气大，谁先玩。”
许凌昀想一想那小邋遢的心情，笑得双肩颤抖。
“他们不让让你？”
“拳房里虽然男孩多，女孩少，但我们以实力说话。”远兮颇自豪，“不必他们谦让。”
“不过……”她承认，“在速度力量技巧占绝对优势的师兄面前，我也是甘拜下风的。”
许凌昀只觉得她大方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样子，可爱到让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她头顶。
许凌昀艰难地穿上农舍餐厅制服，勉力不教自己龇牙咧嘴，扣上所有纽扣，直奔后厨。
为中午这十五桌公司聚餐，整个农舍餐厅从凌晨便全员调动起来。
猪圈里经检疫合格的二十头黑毛乳猪褪毛宰杀去内脏排酸，清早送至后厨进行腌制，鱼塘里现捕上来活蹦乱跳的鳙鱼和霸道横行的塘蟹，食堂里的阿姨们都被抽调来现拆蟹粉。
光头总厨手持原料清单，站在后厨开阔地带，高声核对：“乳猪二十头……童子鸡二十只……塘蟹两百对……”
厨房里众人忙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