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女孩子们鱼贯退场，到休息区等待导演组的讨论结果。
策划组与导演组紧急开会讨论，大胡子慢吞吞地走向远兮：“刚才没受伤吧，小郁？”
远兮垂眸望向自己的手。
右手手掌外侧，一条细长伤口已止了血，只是血迹沿着手腕流下，蔓延到皮肤纹路里，显得格外狰狞，而现场一片混乱，无人注意。
“大概刚才拿砧板时不小心被刀尖划到。”远兮扬睫，“德国索林根原产大马士革主厨刀，果然名不虚传。”
大胡子啼笑皆非，忽然伸手一撸她头顶短发：“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偶尔撒撒娇又不会少一块肉，这么死犟做什么？！”
随后一摆手：“节目组的医生跟施西去医院，你手上的伤口看着挺吓人，到农场医务室处理处理！去去去！赶紧去！”
远兮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大胡子又在后头叮嘱：“下午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
远兮走出谷仓，雨后晴空挂着一道彩虹，横跨在农场上方。她抬手遮眉，微微眯眼，凝望远天，通身有种高度紧张后的庆幸与放松。
倏忽身后传来一阵“嗡嗡嗡”的电机声，远兮一回头，看见许凌昀开着那辆眼熟的小型电动全挂平板车，车上装载着捆得整整齐齐的树枝。
“早上的货都已发完？”远兮笑问。
许凌昀没有答复她，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她手腕那一团看起来触目惊心的血迹上：“早晨还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他从电动平板车架势座上跳下来，走近远兮。
远兮放下半搭在眉骨上的手，不很在意地甩了甩：“没事，小伤。”
“疼不疼？”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手与手腕，轻轻用手握住她的手肘。
远兮认真感受了一下。
刚才事出突然，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选手受伤，要将事故危害程度降至最低，哪里还顾得过来其他？现在肾上腺素作用慢慢消退，她才开始觉得手掌外侧的伤口有些许痒，一点点发胀，好像血液通通涌向刀口处，随着脉搏律动，有节奏地隐隐作痛。
“还好，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就行。”她抿抿嘴唇，发觉嘴唇干得起皱。
“这怎么能叫‘还好’？”许凌昀蹙眉，“上车，我送你去医务室。”
“我自己过去……”
“不要逞能。”许凌昀不赞同地睇她一眼，扶着她坐上平板车副驾驶座，随后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倾身替远兮拉出保险带系好，“坐稳了。”
电动全挂平板车稳稳行驶在农庄宽阔的主干道上，很快停在员工宿舍楼前。
“走吧，我待会儿再送你回客房。”许凌昀不待远兮开口，便下车向她伸出手，“以你目前的状况，让你自己走回去，我不放心。”
远兮失笑：“哪儿有那么娇贵？”
许凌昀领着远兮走进员工宿舍一楼靠近会客室的医务室，敲门：“文老！”
“请进！”里头一道温和的声音应门，“又受伤了？”
推门而入的许凌昀将远兮引至老医生跟前：“不是我。”
须发皆白的老医生看一眼远兮和她被许凌昀捧着不放的那只手，一拍凳子，示意她坐下，自己则起身去拿消毒器具，等返回到诊疗桌前，老先生戴上手套，一手握住远兮的手指，一手拿镊子夹取酒精棉，将她手腕和手掌外侧的血迹擦拭干净。
冰凉的酒精棉球一触碰到皮肤，远兮就被那沁凉的感受激得一缩肩膀。
老医生抓紧她的手：“怎么？觉得疼？觉得疼就对了！以后做事情小心点，年轻人不要毛毛躁躁的。”
受伤的手被医生控制，远兮不敢反驳，只好点头称是。
文老医生见病人不回嘴，倒有些无趣，清洗创口，涂抹碘酒，以纱布包扎伤口之后，才问：“怎么受的伤？我看你的角质层和真皮层伤口非常整齐，是什么锐利物品瞬间割伤的吧？还好伤口不算太长太深，不然就不是包一包这么简单处理了。”
“是，不小心被一把主厨刀划到。”
“刀啊？”老医生皱眉，“先做皮试，要是不过敏就打一剂破伤风针，在我这儿留观半小时，回去好好休息，二十四小时伤口不要碰水，两天后来换药。”
老医生的交代一气呵成，随后扬手赶许凌昀走：“你忙你的去，她要是打完针没什么过敏反应，我再叫你过来接她！”
许凌昀固然不放心，但文老医生一脸嫌弃，他也只好暂时告辞。
等他走出医务室，老医生一边撸起远兮未受伤的那只手臂上的衣袖，给她注射皮试药物，一边嘀咕：“小许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当年他自己下地收割水稻，不会使镰刀，一刀戳在自己脚背上，流了一地血，旁边来帮工的人吓得半死，把他抬到我的诊所来，他都像没事人似的。今天你这么小一个口子，再晚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