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明顺嘴扯谎说越是要倒闭事儿越多。
余佳诗在旁边听得切了一声,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传到手机里去了,这如果是别人,一定会很警惕地问这声切是谁发出来的,但自信满满的季蓝只淡淡地问了一声,谁啊?
朱天明忙慌乱地捂着手机说会计,正查生产组的流水账呢……
季蓝哦了一声,问什么时候查完。朱天明说快了,马上。季蓝说那你早点回来。
朱天明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瞪了余佳诗一眼,怪她简直是没事找事。
余佳诗挑着一叉意面,从底下慢慢地往上吃着,用眼稍斜着他:“一想到你回家就要和她睡一床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朱天明忙表示,虽然和季蓝同床共枕,但他们的夜晚,大部分是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季蓝在性上是个特别冷淡的人,而且她把性冷淡当成女人高贵矜持的一部分,把同意跟朱天明过**当成是女王对仆从的恩典。
余佳诗就哼,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婚,朱天明说他很了解季蓝,盲目自信,要强的要命,如果他贸然主动提出和她离婚,她不仅会发疯,说不准还会为了所谓的面子不和他离,所以,要等合适的机会。
余佳诗就觉得像是陷入了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天昏地暗,苦着一张带着怒气的小脸追问这个机会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朱天明说总会有办法的。
就像虽然他马上就要失业了,可老天却会送个机会让他不用为房贷发愁一样,只要他有意愿,机会早晚会来的。
然后,这天晚上回了家的朱天明,听季蓝跟他说了娘家的一切,再看看老苏写的遗嘱,隐隐的,就觉得一个可以促成他不动声色甩了季蓝的机会,正在慢慢向自己走来。就问季蓝是怎么想的。
季蓝瞄了他一眼,说我要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就不用问你了。
朱天明就挑了挑那张遗嘱,说:“你不觉得这是缓兵之计?”
季蓝定定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张遗嘱毫无意义。”
“怎么会?”季蓝反驳:“她都签字了,也找街道上的邻居见证了,完全符合自书遗嘱的要素啊。”
“你就知道符合自书遗嘱的要素,还有遗嘱的效力问题呢?”朱天明自得地卖弄:“如果这是她的最后一份遗嘱,毫无疑问,它的法律效力不容质疑,可万一这不是她最后一份遗嘱呢?”
“你什么意思?”
“后立的遗嘱比早立的遗嘱更具有法律效力,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以后,她再立一份遗嘱,那么,在法律上,就是对她前一份遗嘱的推翻,你这份遗嘱就是白纸一张,毫无意义。”朱天明说。
“这样啊。”季蓝恍然就明白了,但还是不愿意接受这现实:“她又没什么文化,不会有这么多心计吧?”
“她没文化不等于别人没文化啊。”朱天明继续引申:“还有季苏和万家强呢。”
“你的意思是他俩指使她这么干的?”
“你觉得呢?在物质**面前,什么人品道德,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幌子。”朱天明慢慢拖长了腔调说:“现在,那个家已经不是你的了。”
季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满是强行按捺的愤怒,嘴上却说:“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好像那房跟她没关系了一样,然后抬手打开电视,遥控器刚放下,又被朱天明拿了过去,把电视关了:“那是你爸妈的房子。”
季蓝沉着脸,不说话。
“那地角的房子现在是千金难买。”
季蓝赌气似的一把抢过遥控器,又把电视打开了:“你想让我怎么着?去抢?我没那么厚脸皮,回娘家把季苏他们撵走?我没那么庸俗的泼辣!”
“你回娘家,住在那儿。”
“我自己有家,我干嘛要住那儿?”虽然老苏家是季蓝的娘家,但自从父亲去世,在季蓝眼里,那里已经仅剩了象征意义,完全没有感情上的亲近感,可一想起金口路房子的寸土寸金和得天独厚的人文环境,季蓝的心,难免也要悸动两下,遂气哼哼地说:“何况我和他们又不是同一类人,和他们住同一屋檐下,我做不到!”
“你就说你离婚了。”朱天明小心地慢慢试探着说,见季蓝拿白眼球瞪他,又忙补充说:“又不是真离。”
“你不觉得很恶俗吗?”季蓝起身:“我的人生不是狗血电视剧!”说完,进了卧室,咚地关上了门。
朱天明兀自讪讪笑了一会。
其实,虽然嘴硬,季蓝的心,也动了一下,但很快就被自己用不齿给摁住了,觉得为了占房子而假离婚这样的情节,不过狗血电视剧的桥段而已,怎么可能出现在她锦缎一样的人生中?她只是不齿,却一点也没怀疑朱天明的用心,在她心目中,他不过是个公司即将破产的失业男人,怎么可能有胆在婚姻问题上和风光的她耍花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