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马阁的视线,仿佛穿越了万水千山,停留在我们身上片刻,很快回到他的歌唱世界,为了得到马阁片刻的注视,香宁愿意把所有的咖啡都洒在顾客身上。
咖啡厅的上午人烟稀落,香宁坐在离马阁近在咫尺的地方,两只小手托着柔软的下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马阁。我在她身边,看着别处,从他沙沙的歌声,我喜欢上一颗心灵,这颗心灵装在一个叫马阁的身体了,因为马阁是香宁的心仪,我只能这样,看着别处,用尖利的小牙咬着一些心碎,我的秉性注定,要把那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喜欢隐忍着咬在心里。
夏天渐渐来了,某个上午,除了我们几个服务生,咖啡厅没有顾客光临,马阁心情很好,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了几下吉他,忽然抬头看着我:“阿媚,我们一起唱支歌怎么样?”
我听见自己的心,砰然的一声脆响,四处躲闪的目光和香宁的眼神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香宁从不逃避任何问题,她直直地看着我,质疑以及敌视,像一把尖利的刀子,刷拉刺进我的眼眸。
这是我向往的,因为香宁而不敢要的,我低着头喃喃说:“我嗓子不好。”
马阁从台上跳下来,自然地拉起我的手:“我也不是专业歌手,来吧。”
香宁怔怔地盯着我们,忽闪着长睫毛的眼睛慢慢充盈满了碎玻璃样的晶莹,她咬着细碎的小牙,慢慢说:“马阁,我想跟你唱支歌。”
马阁愣了一下,转而笑:“你想唱什么?”
“《想你想到梦里头》。”
马阁耸耸肩,用大家都习惯的无奈动作表示他不会,或者不想唱。
香宁眼里的晶莹开始破碎,飞快而纷纷地在脸上坠落,她甩开小脚丫子,拖着绝望的背影跑出去。
马阁看看我,我低着头,跳动着尴尬的心碎,缓缓的,我抽出手,尽管,我曾经向往,这样一生一世任他握着,被他暖在掌心里。
我的手指相互拧在一起,一些尖利的疼钻进心里,我说:“马阁,对不起,香宁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在爱和友情之间,我必须舍弃一种,而我不能肯定,马阁对我的究竟是不是爱情?所以我只能舍弃。
六
不约而同的,我和香宁没再去过咖啡厅,我们之间有了一些尴尬,有时,我们张开嘴巴,然后尴尬地笑,又合上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怎样说,夜里,她不再蹬我的床底取乐。
马阁这个名字,在我们唇间彻底消失,一年后,他毕业了,一天,香宁从外面回来,一脸莫名的灿烂跳到我面前:“你猜我看见谁了?”
我说:“猜不出。”
“马阁,他拖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离开了我们的生活。”
香宁坐在床沿上,我们眼里慢满充盈着细碎的晶莹,心里不停地默响着马阁的名字。
毕业时,香宁跟我说:“阿媚,你知道吗,到了后来,我对马阁的愿望是什么?”
四年大学生活,香宁眼眸里有了成熟的痕迹。
“只想和他唱支歌。”
我笑:“我也是。”
有一些人,被我们喜欢着,近在咫尺,却是遥遥而不可及,我们的愿望,只是唱一支歌而已,那时,因为脆弱的自尊,我们连唱一支歌的机会都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