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椋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自语般解嘲说:“怎么还像个五岁的孩子。”
昆明是花的城市,夜晚的街上,有不少半大孩子挎着花篮在人群中穿梭,央着路过的情侣买花,便宜得像白捡,5元钱就能买一大抱玫瑰。
李椋买了两束扶朗后就拉出一副要告别的架势,我把扶朗塞进新晴怀里,拽住他的胳膊,用很大的声音说:“我要跟你回去。”
周围有目光射来,李椋讷讷地看着被我抱在怀里的胳膊,像是忽然地不知该怎样处理我这只千里迢迢奔来的小猹,有点尴尬地看看新晴:“你不是和朋友住在一起吗?”
“在我找不到你的前提下新晴才收留我的,难道你要她收留我一辈子?”
新晴抱着细细的胳膊,抿着唇看着我们,笑。
最终,李椋还是投降了。
和新晴分开后,他一直沉默,他的家,其实是套二居室,进门后,他头也不回地指着某个方向说,哪是卫生间哪是卧室哪是厨房,像告诉新员工工作工具在什么地方。
只要,在他身边就好,即使,我是他眼里的一匹小小的猹,也应该是一匹皮毛光滑的温柔的小猹。
可,现在,我真的像只警觉的小猹,在李椋的房子里走来走去,试图在某个角落发现一些令我心疼的秘密。
还好,我幸福地失望了。
李椋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烟,不时,抬眼扫我一下,很快,房间里就烟雾腾腾了,我拉开窗子时,一件浴袍落在我肩上:“洗个澡,早点休息。”
我的脸忽地就红了,抱着浴袍钻进卫生间,热水哗啦哗啦地淋下来,我却哭了,每一颗眼泪都是甜的。
3
浴袍是新的,却是男款,它空****地笼罩了我的身体,一如儿时,我偷穿妈妈的连衣裙。
抹掉镜子上的水气,我看到了一张湿漉漉地妩媚着的脸,弯曲的黑发贴在散着淡淡红晕的脸颊上,我努了一下嘴巴,低笑说:“小猹,我爱你。”
客厅是静的,电视机开着,没有声音,只有画面在寂寞地转换着,我捂着胸口,依在卧室的门上,等我的,却是一张纸条,静静地躺在床单上。
李椋去朋友家睡了,他告诉我吃的都在冰箱里,睡不着时,可以看碟,它们在CD架子上。
我没吃东西也没看碟,而是,躺在**流泪,它们无声无息地泅进了散发着微苦的棉花气息的床单上。
纵使,我心甘情愿做了那只扑向灯火的飞蛾,李椋却不愿做让飞蛾幸福毁灭的火焰,未曾有过的绝望,汹涌澎湃地淹没了我。
李椋给自己定好的位置,停滞在我爱情的对岸,我将永远的无舟可渡。
我脱下睡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的中间,它们整齐而尖锐的棱角慢慢划过了我的身体我的心。
是夜凌晨,我站在新晴的门口,平静地说:“能帮我找份工作吗?”
她点了点头,递给我一盒酸奶,什么都不问,默默地看我喝酸奶,房间里芳香四溢,所有的花瓶里都插满了扶朗,像小小的太阳,散射出刺目的光芒,我扔开空掉的酸奶盒子,跳起来,一根根地从花瓶里拔出,扔在大理石地板上,死命地踩,没有泪。
有泪,是心还有爱未曾死去,爱死了,泪也就干涸了,我不知道李椋的心,过去曾在哪里停留,而现在,在哪里飞,我要不到他,纵使他目睹了我在奔向他的路上,披荆斩棘。
4
新晴帮我找了份在报社做见习记者的工,我套着牛仔裤,穿着柔软的平底鞋子在昆明的大街小巷跑来跑去,昆明温暾的阳光让皮肤渐渐呈现出优美的麦色,新晴晚上经常出去,回来的早晚或者不回,譬如门口的那双号码巨大的男拖鞋、衣橱里的男款衬衣以及洗手间台子上的男用剔须刀,都是一个缄默而明显的故事,她不去掩饰我没必要好奇,爱情是件太私人的事,如果她想让我知自己便会说了,我对所有追问得到的答案都不感兴趣,这样一个优美而纤细的女子,注定是爱情的宠儿,像惹人怜惜的扶朗花开。
她在家时,和我坐在露台的摇椅上说着散漫的话,她指着我胳膊说:“即使你在见习期,也没必要这样卖力气的。”
我笑了笑:“忙起来,我可以忘记所有的疼。”
她抚摩着我胳膊上的皮肤,许久未曾说话,回房间时,她幽幽说:“曾经,他被伤得太深了,爱情于他,就像一场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