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灯下黑。”
林朗的唇已经捉上了她的耳垂。
他们摇下车窗,躺在车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像迟暮老人说着各自的过去,林朗说同居三年最后分道扬镳的女友,以及和另外几个女子之间的故事。
葛喜遥望着浩淼的天空,心起起落落地飞着,男女之间愈无有隐私愈是无有爱上的可能,她是不相信爱情,但,她需要一个人陪,至少,知道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让她不会收工之后的刹那忽然地有种无处可去的惶惑。
如果,必须选择一个人来陪,衡量诸多外在内在条件之后,她是不排斥林朗的。
像单身女子大多是有洁癖一样,葛喜偏爱挺拔而干净的男子,林朗身上有种清爽的味道,像刚入口的薄荷口香胶,让她忍不住地要靠近了去嗅。
她想靠近这个男人,不知以什么方式,暗恋已经不流行了,可,葛喜,还是张不开主动示好的嘴。
被追是天下女子皆爱的,即使未必会爱,亦是喜欢那份来自被追的成就感。
驱车回市区,葛喜故意把车子开得飞快,林朗不时发短信让她开得慢些,葛喜看了,抿着唇笑,油门踩得很凶,她迷恋这种被紧紧咬住车尾不放的感觉,在公司职位甚高,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勇气放开胆子去追的。
在市区边缘,她腾出手给林朗发短信,刚敲好,车子砰地响了一声,她就从驾驶座上弹了起来,眼前就模糊了。
3
葛喜先是嗅到了淡淡的来苏水味,然后林朗焦灼的脸和一片无边无际的白映入眼帘,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绷带,隐隐的刺疼蔓延开来,她哭了。
林朗紧紧握着她的手,愧疚地说不出话,或许他把这场车祸归咎于自己。
护士见状,跑过来说不能哭,会感染伤口。
林朗拿着消毒棉,不停地在她眼上蘸来蘸去,极像温情的爱人。
葛喜住院的日子,林朗扔了公司的业务陪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把同病室的女人招惹得火冒三丈,不时搬出林朗的细致谴责先生:“看人家怎么照顾太太的。”
葛喜就低下头去,林朗笑吟吟地削水果或做其他,不去辩白。
出院后,葛喜扔掉了家里所有的镜子,车祸在她左脸颊留下了半掌大的花花搭搭伤痕,去不掉了。
林朗一反常态,每周两束鲜花,亲自送到她写字桌上,临近下班时间电话就打过来约了一起吃饭。
他的殷勤,葛喜保持了沉默,她懂得区分愧疚和爱情,所以,一个月后,她平静地对前来送花的林朗说:“你不必内疚,过一阵我会去韩国整容。”
林朗不语,换下瓶中的旧花:“如果在车祸之前我就说爱你,现在,你还会这样说么?”
葛喜一下就给噎住了,别过头看窗外,眼泪很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4
很多次,葛喜对林朗一起回家的暗示视而不见,她不相信,男人,更何况是一个优秀男人会对脸颊上有参差伤疤的女子滋生情欲。
林朗表现的情欲不过是赎罪式的垂施而已,纵使她喜欢这个男子,却接受不了他闭眼切齿地虚假相欢。
起身去韩国整容的事,葛喜没告诉林朗,回来,林朗去接机,看见将要被怀中鲜花淹没的林朗,刹那间,葛喜晕旋了一下,有小别胜新婚的激动。
林朗把她和鲜花一同拥抱在怀里,急不可耐地托起她的下巴:“让我看看。”
他的清爽的呼吸扑面而来:“终于,我可以放心了。”
送葛喜回家,先喝了两杯酒,身体就纠缠在了沙发上,一点点挪向了床,后来,葛喜躺在床的一侧看他,他看窗外,葛喜想,现在,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会答应的。
直到离开,林朗连一句带有暗示性的话都没有。
后来,有很多次在一起,林朗依旧没说。
葛喜常在寂寥的夜里,品味林朗的话: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或许整掉了脸上的伤疤,让他不必担心她回因此难嫁,也不会使他因愧疚而做出违背意愿的承诺了。
一直想得自己恨恨,暗自发誓绝不再他一个电话打来,自己就贱贱跑去,负气地设计了种种拒绝理由,在心里锤炼了千万遍,单等他电话一来,不软不硬地甩过去。
却不能,林朗电话一来,她还是会贱贱地施妆换衣,贱贱地跑了去。
不想让他认为自己一听到召唤便犯贱到迫不及待,葛喜不开车子,步行会让过程漫长一些。
一路尝尽啃人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