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补好妆,窗下便响起了车子鸣喇叭的声音。
陌颜按捺了狂跳的心,拉开窗子看下去,静静的月华下,罗敬生一如当年,仰了头,用装满微笑的眼眸看上来。
突兀的,陌颜有种被子弹击中的晕旋感。
顾不得收拾狼狈在**的衣服,一路飞旋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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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下,静静地望了很久,只笑不语,谁都想给彼此一个拥抱,只是,时隔八年,有些隐隐的陌生矜持隔阂了他们张开胳膊的欲望。
末了,罗敬生拉开车门,款款做了个请的手势,陌颜坐上去,车子启动时,陌颜始终看着缓缓后闪的街灯,一时,所有的语言统统憋闷在心里,找不到出口。
罗敬生看着前方,眼角不时斜过来,打开车载音响时,陌颜的颊上,刷拉滚过了一道泪痕。
是卡朋特的《昔日重来》,像散落的沙子,在封闭的车子内缓缓回旋。
一只手忐忑的试探着爬上手背,陌颜努力冲车外别脸,抬起手指,悄悄把泪水揩了去。
生命的过程从来不会重新上演一次,所以,对昔日美好的追忆,就成了最最残酷的一个过程。
6
在街边的静吧,相对而坐,两人左手的无名指上都套了熠熠生辉的戒指,有些事,便不必问了。
一个晚上,还是罗敬生在说,陌颜在笑,微微的笑保持在唇边,只是内心的温度,如测量低温的汞柱,一点点低下去。
那个曾是青涩的罗敬生已被世事演练成熟,从他驾的车子以及一些小小细节便可看出他的状态不错,已不仅是小康而已。
看他侃侃而谈,陌颜已掩藏不住内心的失神,那些以为的,无数遍滚过心头的激越,从罗敬生开始说话的一瞬开始,正被他的声音一点点湮灭,在想象中张开的心扉,也同时合闭了。
那些恨不能岁月从头再来过一遍的想法,渐渐让陌颜感觉可笑。
岁月可以改变人多某些事物的看法,却不能够改变一个女子对爱情的感知角度。
有些东西的美好,原是只可以停留在假想中的,爱或不爱,从第一眼望过去的瞬间就已成定局,与岁月与境遇的更迭,没丝毫关系。
咖啡续过几次杯了,罗敬生说:陌银,让我听听你的生活。
陌颜捏了自己的指笑,想了半天说:八年了,上海改变了好多,我却总是改变不了它留在记忆里的样子。
然后,他笑得灿烂期许,陌颜笑得寂寞,灿烂期许与寂寞就是现实旧爱与幻觉旧爱的区别,后者经不起现实打磨。
7
送陌颜回,站在公寓楼下,陌颜忽然地不想让罗敬生送到门口,因为不想让一些拒绝更难说出口。
慢慢地走,慢慢在脑海中搜寻那句听上去最恰当的话,慢慢停下,低了头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罗敬生低低叫了一声陌银,手就探过来。腾地一惊,陌颜抽手,急急说:楼梯的灯光很好,我自己可以的。
逃一样奔向楼梯,身后的那声陌银已夹杂上了悲怆的意味。
8
拒绝罗敬生送上楼的缘由,其实再简单不过,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去见他前换来换去狼狈满床的衣服,自己曾在追忆中心动过的瞬间,既然不能爱,还是不与他知,最好。
当夜,陌颜便给庄家栋打了电话,声线温婉:周末,你过来好么?上海这边的同学提议搞个家庭聚会呢。
收线后,陌颜开始盘算,过阵子,该找个理由要求调回北方了,庄家栋应是这些年所遇中的最好一个,不然,自己怎会心甘情愿为他穿了嫁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