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道:“我去长安。”
“你他妈疯了!”秦温吉将刀一掼,“萧重光当年削你的爵夺你的权赶你的人,桩桩件件都是往恩断义绝上靠,你现在回去,是一地之主去摇尾乞怜,还是做他的妾妃去再求君恩?南秦的脸面你都不要了!”
秦灼冷笑两声:“我他妈不要我儿子的命,我要脸面?我若是要脸的人,当年早就不会跟他萧重光,也不会舍给那些人作践!”
陈子元闻讯赶到,正见他二人横眉立目,急声叫道:“老天,你俩别自己窝里斗了,什么时候了!”
秦灼见他,终于流露出痛苦神色,他紧紧抓住陈子元双臂,浑身都在哆嗦,叫道:“陈子元,这么多年,我拿你当亲兄弟看待。我求求你给我一句实话,阿玠的消息你们知道多少,这些年他都送了多少信过来。我求你了,妹夫,大将军,我给你跪下行吗?”
他边说边跪在地上,骇得陈子元扑通跪倒架着胳膊拉他,急声道:“大王,哥,你给我下跪,你要逼死我啊!”
他拖不动秦灼,只觉臂弯中这整个人都抖若筛糠。自从八年那回之后,他何曾再见过秦灼这副模样。
陈子元叹口气,攥了攥他双手,道:“大王,你跟我来吧。”
他搀扶秦灼起身,抬头时,正对上秦温吉狠狠剐来的目光。
陈子元苦笑一下,架住秦灼出了门。
到兵器库跟前,陈子元从腰间取下钥匙,边插进锁眼边说:“你妹妹管的严,我藏私房的地方就这边她没找着。东西都在这里了。”
门吱呀一响,秦灼快步走进去,看陈子元翻开一堆破烂的皮甲,搬出一只大箱,将箱子打开。
满满一箱的信。
奉皇十五年、十四年、十三年,最早,能到奉皇七年的腊月。
陈子元顺着他打颤的双手,看到八年前萧玠犹尚稚嫩的笔迹。他在秦灼身边蹲下,涩声道:“每次收到,都吩咐叫人烧了。我没舍得,就锁了起来。有时候一个月一封,有时候一个月好几封。我怕小殿下自己受委屈,都看过。还好,都是想你的。”
秦灼将信件抓得发皱,一下子跌在地上。陈子元忙要扶他,突然听门砰地一响。
秦温吉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啪地把一只信封掷在地上。
是萧玠这次的信。
她掉头就走,陈子元要去捡信,秦灼已经扑上前,哆哆嗦嗦地撕开信封。他手颤得厉害,哧啦一声,把信撕成两半。
陈子元看不得他这个样子,要扶他,秦灼却不管,伏在地上,把撕坏的信拼在一起就这样看。没看一会,他像又经历了一次分娩的阵痛,头抢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臣玠跪禀。秦大公福寿无疆。臣福浅命薄,不得侍奉膝下,又病染膏肓,药石罔效,归身之期,旦夕之间。此堪忍世界,多诸怨嫉,今当脱苦海,公莫为我哭,实为我庆也。臣非贪生之辈,然自公去后,已有八年,独恐身后梦告,公不能识我而以鬼祟逐我也。故悬命于丝,忍死以待。望公垂怜一顾,教我瞑目。此书之后,无复扰公,公春晖之恩,臣万死万死不足以报。如来世可期,愿我为父公为子,必倾气力,不致离分。再拜,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