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浮着槐树淡淡的清苦气息,若有若无。
赵驰在最前面,他走得不快不慢,指着离槐树林最近的一处单层小楼,“这是办公室,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来这里。”
“嗯。”
赵驰注意到她手里的皮箱,下意识想替她接过行李,刚想开口,又意识到他现在只是个陌生人。
心脏短暂沉坠。
重来一次见到爱人,他很想问她现在身体好不好?头疼不疼?气顺不顺?一路上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人欺负她?明明很想家却什么都不能问,肯定很委屈对不对……
千言万语,却什么都不能说。
他咽下喉咙里源源不断冒出的酸涩,牵出一个初次见面的礼貌笑容,自我介绍。
“我叫赵驰。”
方秋芙下意识抬脸。
视野中,赵驰背对着槐树林,一双眼定定落在她脸上,俊目流盼,明亮又克制,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初见之人的反应。
她的胸腔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
他们认识吗?
怎么可能。
赵驰察觉到她的异样,误以为是对陌生人的防备。
他生出一种无力感,却又强行按捺下去,强颜欢笑,维持着初见应该有的体面,“我是旁边驻地一团的营长,附近几个农场的生产建设归我们管,青峰农场的粮食牛乳基本都是送往一团和二团。”
“怪不得”方秋芙敛起眼眸,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青峰农场与驻地的关系,继续道,“我叫方秋芙,他是……”
“岑攸宁。”清朗男声响起。
岑攸宁与她并肩,答得精简,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赵驰自动忽略掉某人,继续问:“秋水芙蓉?”
方秋芙更加觉得奇怪。
她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赵营长会知道她名字的由来。
考虑到莫名的亲近感,她差点就接了话。
可她很快想起,出发前爸妈交代过,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提她会画画,更不要提家里的事情。
她顿了顿,换了个别的解释:“对,我是九月底出生的,那个季节的木芙蓉开得正好。”
赵驰听到心跳坠到深渊的咚咚声。
为什么她的解释和上一世不同?
他明明记得方秋芙告诉他,是因为她父母都很喜欢唐伯虎的那副《秋水芙蓉图》,希望她也能既有劈斧山石的坚韧沉静,又能有清潭芙蓉的艳丽勃然。
根本不是什么九月的木芙蓉。
赵驰试图甩去脑海中愈演愈烈的不甘和冲动。
他不能贸然去告诉她真相。
他能说什么?蓉蓉,我重生了,上辈子我们结过婚?他听了都想报警。
可为什么同样的问题,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他眼神不受控制地想要向方秋芙投去,又凭借意志力强行收敛。他的大脑飞快运转,很快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她没说真话,或许是他们只是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