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云嘴唇开合,想到了什么,凑近她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比她们都懂你。”
末了,她又补充,“我也不会害你。”
因为她有种直觉,她和方秋芙大概是有相似的命运。
方秋芙找到机会,赶紧解释,“没,没冒犯,我是吓到,有点想家。”
她生怕被打断,舌尖飞快,说出口的话语都像是关键词提炼,连不成完整语句。
谢青云“嗯”了一声,没别的表示。
她退后一步,主动拉开两人的站位,声音恢复成平时的冷淡,“我要去看看朋友,你先回去吧,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语毕,她抱着被子转身离开,像是往男社员宿舍的方向走去,没等方秋芙的答复。
农场宿舍楼不时传来低声的说笑和打闹。
谢青云绕到“10号”门牌前。
她看了一眼黑板上狗爬似的名字,冷笑敲门,“谢扶风!滚出来。”
隔了几秒,一张冷峻精致的脸从门口渗出,谢青云对上那双潮气森森的灰黑色眸子,指了一下不远处,那是方秋芙带她去的供销商店。
“去领被褥,冻死了我不会给你收尸。”
谢扶风凌乱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他拧紧的眉毛。
屋内还有旁人,听见门口动静,似是笑了,紧接着传来一道带着挑衅意味的喊声,“你那疯子姐啊?没事,谢二,你死了我给你哭坟。”
“咔——”
门迅速合上。
夜色深深,月光从玻璃窗泻进军区廊桥。
军区宿舍楼一层,在靠近楼梯转角的位置,安置了一台新式公共电话机,墙上挂着牌子写明了“打电话先登记”。
赵驰走近。
他和值班员寒暄了几句,接过登记簿。
登记簿的纸页被翻得卷边,字迹深浅不一,都是最近提交了通话申请后留下的战士姓名。
“赵营长,你这周还剩下三分钟的通话时间,一会儿拨出去的话,要注意控制时长,我们要掐表的。”
赵驰点头,递给他一个电话号码,“理解,按流程来就好。”
值班员熟练收下,按照章程先誊写了一遍号码和单位信息,然后才帮他摇号拨出。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
值班员听着耳边的嘟嘟声,和他寒暄,“赵营长是刚从向阳农场回来?”
赵驰点头,“对,那边都处理好了,二团在推进,预估下个月月末能恢复。”
“那挺好的。”
夏夜的晚风从最近的窗户灌进来,吹得登记簿簌簌作响,突然其来的沉默,以及空荡荡的“嘟嘟”声让值班员觉得有些莫名拘谨。
他清清嗓子,解释道,“可能太晚了,对方单位值班员下班了。”
赵驰轻笑一声,摇头,“不会的,多等等就是了,他们医院值班员是轮岗制。”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接通了。
值班员说明军区单位和拨号人,看了一眼纸条,发现只有号码,没有名字,转过脑袋小声询问赵驰。
“你说找实习的傅医生,傅之安。”
值班员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对方值班员说了一句“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