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瞧见坐在堂中的阿耶,又想起昨夜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赵淮鼻头一酸,委屈得流下眼泪。
赵淮:“阿耶,我不知道发了高热会思绪错乱,我还以为……”
说到一半,赵淮双手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赵司马长叹一声,起身走上前,轻拍赵淮的脑袋。这是自家儿子,又怎会胳膊肘往外拐,白白帮了旁人去?
赵淮心思单纯,整日只想着吃烧鸡,这点赵司马还是知道的。
他道:“淮儿近日定是被邪祟给缠上了,先回府好好休息,这几日莫要再出门了。”
“那阿耶呢?”
“阿耶与你柳世伯还有要事商谈。”
“何不带上我?”
“你还小,等你加冠之后就行了。”
赵淮似懂非懂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府,在刺史府小厮的照看下朝自家府邸走去。
府门一关,刺史府又是另一种局势。
后院深处,繁枝茂叶遮住的地方,门窗紧闭,数十名侍卫交换守着。长刀凛冽,带着血气。
房内,侍卫举刀抵着翟行洲,一路滑向腹部以下的位置,神情愈来愈蔑视,带着几分爽感。令人闻风丧胆的监察御史,很快就要变成一个阉人,被他踩在脚下。
再看看那张脸,侍卫更觉舒爽。帅又如何,不还得去东厂?
又帅又格外有雄风,实在让人心里不甘。侍卫面露狠色,抬手拔刀,尖锐之处猛然朝下刺去。
乒乓一声,相撞力道极大,尖刀蓦然飞出,擦伤侍卫的脸,刺在木门上。
翟行洲慢慢收回长腿,孤傲的目光移到侍卫脸上,他冷不丁笑了一下。
“想阉了你阿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本事。”
侍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竟有这么好的准头。
翟行洲直起身体,本该被捆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解开了绳索,此刻正单手撑在曲起的膝盖上,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侍卫,眸中淡笑,气势不减分毫。
侍卫抖三抖,直觉此人非同寻常,转身想要拔刀自保。
翟行洲看了一眼插在门上的尖刀,没有动静:“慌什么,派了这么多人来守着我,还怕我跑掉不成?”
*
午时过后,宋府接到了赵淮偷偷递来的飞信。
【我被关在府里了,阿耶说要商谈要事,以我的了解天黑之后他们应当会去昙花书院。周公子下落不明,我不知道他在哪。】
原来这就是宋娘子口中说的“等”。贺之铭看了看宋玉璎,问道:“昙花书院是什么地方?”
“以书院的名义嬉闹狎妓,灯红酒绿,蒲州官员下了值最爱去那里。”
贺之铭呸了一声。贪官行径。
宋玉璎收好书信,早已做好一切准备,就等着入夜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蒲州虽不比长安繁荣,夜里却十分热闹。许是远离京城,宵禁在此地并不算什么规定,寻常百姓也能在外面吃酒谈笑,直至天明。
马车停在昙花书院门前,柳刺史几人熟门熟道地走上二楼,那处是一间两进两出的厢房,带着小阁楼,是他们平日里吃酒玩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