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受欺负
“驸马何出此言?”
“在下听闻,公主自小在商贾之家,原以为首富之家锦衣玉食也吃不得什么苦,却没成想竟然要小小年记同商贾打交道。”
说到此处,他脑中忍不住去想慎晚收租时的模样,小小年纪不过半人高,仰着头同商贾纠缠,大抵是受了不少欺负吧。
岂料裴叔闻言轻轻笑出声:“驸马误会了,我们家大小姐待公主是极好的,只是原本想着将家业都交给公主,这才多加历练了些。”
裴叔也不禁想到了当初慎晚收租时的模样,面上笑意更浓:“那些商户哪里敢对公主如何,反倒是公主,人家还没说话呢,自己倒是被吓哭了好几次。”
贺雾沉:……?
贺雾沉惊讶的久久不能回神,慎晚被吓哭?
虽说小孩子被吓哭是常有的事,但这事情落在慎晚身上,确是怎么想怎么别扭,贺雾沉脑中光是想想缩小版的慎晚,在一堆对她点头哈腰的人面前哭的可怜兮兮,心中竟莫名柔软了下来。
裴叔许是觉得贺雾沉是日后能陪着慎晚一生相伴的夫君,又或许是因为离家多年未曾提起旧事,如今倒是打开了话匣子。
“想必今日公主已经将这事的来龙去脉同您说过了,您可还记得公主砍伤张疏淮的那把菜刀?”裴叔眉眼含笑,“其实公主小的时候胆小的很,就连夜间一个人出来都说不敢的,那时大小姐为了历练她,这才让她出来收租,但那些商户哪敢对她如何,别说她裴家小小姐的身份,单说大小姐给她配了十多个打手,谁那般想不开敢对公主出手?”
裴叔口中说的大小姐,便是裴家家主,慎晚的姨母。
“那把菜刀也跟着公主许多年头了,当初公主收租也就第十多天,有个商户手头没钱,也是喝酒喝大了,一把将公主推在地上,公主那时候也有了些胆子,再加上那些打手受了命,若不是紧急情况不出手,公主一边哭一边拿了地上杀猪用的刀,直接挥了过去,险些削掉了商户的手指。”
“自那以后公主倒是把那把菜刀当作幸运之物,若非当时她摸到那把菜刀,倒是也不能轻松反击回去,即便是来了东氿也带在了身边。”
贺雾沉听着倒确实有些不理解:“公主那时年岁尚小,虽说历练必不可少,但如此……会否有些操之过急?”
裴叔闻言,面上笑意褪去:“不早些能怎么办?大小姐最疼爱妹妹,公主又是二小姐唯一的孩子,大小姐想将日后的家产都留给公主打理,又因为东氿的事情,不知道自己能护住公主多久,还是想让公主今早能学会保护自己和立身手段。”
这些贺雾沉都是第一次听说,他从前倒是从未想过,慎晚回了东氿,她从前的那些亲人都当如何。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似父亲那般迂腐,但如今却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下意识的觉得,认祖归宗便是最好的。
毕竟慎晚回来,从商贾之女变成了皇室公主,又能同自己从小没见过的父亲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好?
可是他并非眼瞎之人,这段时间他能瞧得出来,虽然皇帝对慎晚比对其他皇子公主更加关注一些,但慎晚却同皇帝并不亲近,甚至同这座城的人都是疏离的,即便是要好的朋友,也不过是荀姑娘和郁姑娘两个人。
如今听裴叔如此说,他倒是才发觉,慎晚当初在西氿过的日子想来是比现在更加开心的罢?
他轻声道:“想来裴家家主,也是知道公主不会在身边留多久罢,听您的意思,裴家家主知晓公主是皇室血脉?”
闻言,裴叔面色变了变。
他沉默半响,还是道了一句:“后来才知晓的,当时谁都以为……罢了,都是旧事了,还是别提这些了。”
裴叔是裴家家生子,自小便跟在大小姐身边,这些旧事他自然是都知晓的。
当初东氿皇帝来此处微服私访,正巧住在裴家酒楼,当时同二小姐有婚约的李家郎君要进京赶考,东氿皇帝便借此……迷晕了二小姐,并同她行了不轨之事,二小姐竟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梦中要了她身子的男子是李家郎君。
二小姐将此事瞒了下来,却不成想有了身孕,西氿民风开放,女子未婚先有孕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左右裴家也养得起这个孩子。
二小姐觉得一夜欢好这种事情终归是羞人的,同李家郎君书信往来之时也没提,更不许旁人告知,就是李家郎君家中亲人也觉得这孩子是李郎君的,这事儿竟这般稀里糊涂瞒了下来,直到一年半以后李郎君从京中回来,这才将此事弄了个明白。
那时慎晚都已经半岁了,二小姐打击之下投了河,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到底还是留下了慎晚。
贺雾沉自知身为晚辈不好去议论长辈之事,但还是轻声道:“倒是陛下的不是,若是当初将慎晚娘亲直接接入宫中便好了。”
在他知道的来龙去脉之中,便是慎晚母亲同皇帝露水情缘,最后皇帝没能给其名分,慎晚母亲生完孩子后含恨而终,他有如此感慨也不过是可怜慎晚,儿时没了生母,如今被父亲找回却与父亲离心。
裴叔听罢,强忍住去骂贺雾沉的冲动,毕竟他是小辈,从前的事情他不知道。
可哪里是皇帝不想将二小姐接回去?皇帝用下药这种腌臜手段,二小姐若是知道了,怕是都挺不到将慎晚生下来就能直接去投河!
想到此,他看着贺雾沉的眼神里,不由得待着些唏嘘。
当初陪着东氿皇帝微服私访的人便是贺相,贺相古板守旧,皇帝下药之事上不得台面,自然没有让贺相知晓,但终究瞒不住,二小姐死后大小姐动用所有的人脉将当初恶人查了出来,自己独自一人来到汴京要说法。
当时皇帝听说二小姐死后很是惋惜,大小姐想让他昭告天下自己所做恶事情,但却被贺相拦了下来,他打着皇家脸面的旗号,竟倒打一耙说二小姐不守妇道蓄意勾引。
裴叔脑中旧事重提,看着贺雾沉,竟也有些恨屋及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