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顾胤廷没说话,直到进了家门,他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和认输的意味:“洛施之,你学坏了。”居然会用工作当挡箭牌了,还做得如此天衣无缝,让他挑不出错处。
洛施之在他怀里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和如释重负。她伸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安抚,也带着坚持:“顾胤廷,我们来日方长!”
生活似乎回归了某种平静。顾胤廷与洛施之的关系,也修复如初。至少表面如此。然而,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掌控欲,像潜藏的暗流,总在不经意间,试图越过洛施之心中那条清晰的界限。
这一天,红枫里7栋302的门在洛施之身后缓缓关上,将张为民那张惊惧交加、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隔绝在了门内。
洛施之背靠着冰冷掉漆的墙壁,手里紧握着那个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牛皮纸文件袋。指尖冰凉,甚至在不自觉地颤抖。
成了。她拿到了。
虽然只是几页边缘泛黄的复印件,上面甚至有几处明显的、因当年仓促撕扯而留下的毛边和裂口。但这些证据,却像一把生锈却依然锋利的钥匙,带着血腥气和铁锈味,一杆子插进了丰华化工那扇紧闭铁门的微小缝隙里,透出了内里足以令人作呕的黑暗。
她将文件袋小心地塞进随身帆布包最内侧的暗袋,拉好拉链,快步走下楼梯。
可就在她的脚踏上一楼最后两级台阶,脚尖几乎触及潮湿肮脏的水泥地面时——斜刺里,一条穿着紧绷花衬衫的胳膊,如同毒蛇出洞般,毫无预兆地伸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哟,这谁啊?”一个叼着烟、头发油腻的男人堵在单元门口,吊儿郎当地倚着锈蚀的铁门框。他眯着眼,眼神像沾了黏液的刷子,在她脸上和那个鼓囊囊的帆布包之间来回扫视,
洛施之心里“咯噔”一沉,像坠了块冰。面上却维持着镇定,甚至将下巴微微抬高了一分:“麻烦让一下。”
“急什么呀!”花衬衫吐出一口浑浊的烟圈,劣质烟草的臭味直冲鼻腔。他笑嘻嘻地凑近,几乎要贴到她脸上,“从张会计家出来?拿了什么好东西?”
他身后,又晃出来两个男人,一个矮壮如铁塔,一个瘦高得像竹竿,一左一右,无声地封住了楼道出口和退回楼梯的路径。三人眼神里的不怀好意毫不掩饰,甚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我不认识你们,请让开。”洛施之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像结了冰碴。她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她设置了紧急联系人,是季晓雅。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屏幕,花衬衫猛地出手,一把打上了她摸向口袋的手!
“啪!”
手机脱手飞出,撞在墙角,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哥几个等半天了,就等你呢!”花衬衫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暴戾的神情,“张为民那老小子不老实,你也不老实?把包拿来!”
话音未落,矮壮男人已经扑了上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抓她护在胸前的帆布包!洛施之死死护住,身体因冲击力向后踉跄,后背猛地撞上冰冷粗糙的墙壁,痛得她闷哼一声。她转身想跑,却被那个瘦高个从后面一把死死扯住了头发!
剧痛从头皮炸开,仿佛整块头皮都要被撕扯下来!
“放手!”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屈肘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击!手肘撞在对方肋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瘦高个吃痛地骂了一句,手劲却丝毫未松。
挣扎中,帆布包的带子被“刺啦”一声扯断,包脱手飞了出去,在半空划了个弧线,被早有准备的花衬衫一把接住。
“妈的,还挺烈!”矮壮男人啐了一口,抓住她那只刚才反击的手臂,粗暴地反拧到背后!
“咔嚓!”骨骼发出一声脆响!
洛施之疼得眼前发黑,额角瞬间渗出大颗冷汗,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咬紧牙关,将痛呼死死压在喉咙里,用尽最后力气,狠狠踢向对方小腿!
“嗷——!”矮壮男人猝不及防,痛得松开手,抱着腿跳开。
趁着这瞬间的空隙,洛施之挣脱瘦高个的钳制,忍着左臂钻心的疼痛和头皮火辣辣的麻木,踉跄着扑向单元门外那片灰蒙蒙的天光!
“拦住她!”花衬衫的厉喝在身后响起。
瘦高个已经追了上来,带着风声的手伸向她的后领。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近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