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荷尔蒙4：古人的坚守与踌躇
第十八章名王
汉武帝：给司马迁的道歉信
司马先生你好，朕想给你道个歉，在事发两千一百年后。
朕不想让自己的错误持续到公元2021年，尤其是当某作家和某导演在同一天就他们的行为道歉后，我更加认识到，一个人做了错事如果不道歉，那将是错上加错。
你知道我的职业很特殊，就算一件事做错了，朕也不能公开道歉。
那次在建章宫的多功能厅，你跟很多人唱对台戏，替李陵辩护，说他不可能投敌叛国，虽然朕在感情上是认同你的，可是在政治上朕不能放过你。
那天我做了一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其实在下达处罚命令后，我第一时间就后悔了，急忙喊人快马加鞭去更改命令，要求刀下留人，但还是慢了一步。
那些行刑的人，下手太快了，这是我唯一恨他们的一次，以前从不见他们有那么强的执行力。
一定很疼吧，都是朕的错。
如果那个时候有电话和互联网，该有多好，悲剧不可能发生。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你们司马家曾深得皇家厚爱（告诉你一个秘密，朕是看着令尊司马谈的文章长大的），也很有社会地位。
可以想象，那个傍晚过后，整个司马家族陷入了何等的痛苦。
朕曾经想过，经此打击，你可能会消极怠工。但是没想到，刑后你忍辱负重，反而写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史记》，充分实践了“在人上看得起人，在人下看得起自己”的人生准则。
我们大汉有你这样的史官，真的很了不起。
虽然朕知道，文章憎命达，一部伟大作品的诞生，背后一定有生活的巨大打击和排挤，就像文王拘于羑里而推演《周易》，屈原放逐才赋有《离骚》，左丘失明乃有《国语》，孙膑遭膑脚之刑后修兵法，《诗》三百篇，大都是贤士圣人发泄愤懑而作。
但朕还是不忍心，因为宫刑对一个男人生理上、心理上的打击，都太大太大了。
知道你心里有委屈，还请你原谅朕。看在下辈子我们不一定能遇见的分上。
（明）王圻辑《三才图会》之司马迁像
我检讨过自己的灵魂，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了很深的毒，那是一种浮躁的、畸形的、腐朽的帝王观念。
对你造成的伤害，我郑重道歉，非常对不起。请大家以我为戒，重视人的尊严，倡导法治。
这份道歉现在才来，并非我不想承认错误，而是我缺乏足够的勇气，我把一切都搞砸了，这不是一句道歉能弥补的。
后来朕的生活，并非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一帆风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有好多次我想写点什么，向你道歉，但时间越久越不敢。这都是我单方面的心理活动。
我一直没意识到，社会公众跟你一样，需要一个正式的道歉。我实在是错得太离谱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警醒后世，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这些年来，朕一直不愿提起，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再次希望你接受朕迟到的道歉！
笔不前驰，朕还要去看“时间的朋友”演讲会。
答应朕，以后我们都好好的。
致歉人：曾经迷失自己的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