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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重阳夜语(第1页)

第十一章:重阳夜语

辛弃疾在会见吏部尚书刘章的翌日辰时,带着辛祐之,由辛茂嘉领路,一行三骑,去城郊仓部履郎官之职。仓部郎官对他来说,是一个全然不疏的职位,莫说新朋故友,连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此时只记得一个人的名字叫“陶毅”,还是昨日茂嘉去仓部打前站时新结识的一个人。据茂嘉讲,这个人年约三十岁,性格豪爽,待人热情,原为驻守临安禁军中的一位都虞候(下级军官),一年前在轮流到外州县就食(号称就粮军冤“习勤苦、均劳逸”的一次赶车运粮中跌折了右腿,已不符禁军“琵琶腿(大腿粗壮)、车轴身(肩宽腰细)、高度适中”的基本条件,遂转人警戒仓庾的禁军,并出任仓部员外郎之职(职权为仓部副职),其资历、才智、待人接物,在众多的“仓长庾头”中颇具人望,与这里一百多名警戒仓庾的禁军亦有着特殊的友情,并谈及警戒仓庾禁军中的四位年轻押班王威、徐大锁、刘茂生、赵大明。辛茂嘉当即决定,在明日辛弃疾履职仓部郎官的简朴仪式特请“仓部员外郎”陶毅组织操劳,陶毅慨然应诺。辛弃疾嘉辛茂嘉的安排,并坚信他不会看错人。

辛弃疾一行三人至城郊仓部衙署门前三百步处勒缰下马,仓部衙署金碧辉煌的屋宇呈现着临安城郊不凡的风采神韵。气势逼人啊!两扇漆黑的大门敞开着,却不见有人出人。衙署两侧一溜儿十多座高大威严的屋宇排列,气势宏伟,但门窗紧闭,给人以沉寂之感。辛茂嘉告知,此乃百多名警戒禁军居住之屋。这群屋宇之后,是方圆十数里高墙环绕的禁地,二十七座庞大圆形的粮仓粮庾纵横整齐排列。高墙蜿蜒五百步处,都有哨楼高筑,直指云天,气势非凡。但此刻目光所及,哨楼内竟空无一兵一卒。凡此种种,在辛弃疾感受的生疏中,也算是一种特令他心忧的生疏了。

辛弃疾三人正要牵马前行,忽见一位中年汉子带着四位禁军押班从衙署大门快步迎出。辛弃疾掷马鞭于辛祐之,在辛茂嘉陪同下亦快步迎上。陶毅及四位禁军押班王威、徐大锁、刘茂生、赵大明双膝跪倒迎接:“仓部员外郎陶毅及仓部警戒禁军押班王威、徐大锁、刘茂生、赵大明恭迎辛大人。仓部官员役工六十多人,警戒仓庾禁军九十八人,已聚于仓部厅堂,静候辛大人训诲教导!”

辛弃疾亦循军入朝制之礼跪拜应之:“感谢员外郎陶公和四位禁军押班错爱,弃疾乍临仓部,恭然听从陶公及四位押班同僚的安排。快快请起,我们携手前往仓部厅堂,会见今后我们同心同德、同甘共苦的同僚。陶公,请你领头带路吧!”

陶毅高声应诺,他与辛弃疾携手并肩,在四位禁军押班和辛茂嘉的簇拥下,走进衙署大门,走向衙署厅堂。

也许由于仓部与户部、司农寺数度分分合合的历史缘故,也许是由于辛弃疾三年前曾有出任司农主簿的经历,也许由于辛弃疾四年前“召对延和殿”的浩气雄风仍留在当前这些禁军官兵的记忆中,也许由于昨日辛茂嘉的出现和侠义热情的陶公和四位禁军押班的宣扬鼓吹,当辛弃疾在陶毅和四位禁军押班簇拥下走进衙署厅堂时,六十多位官员役工和九十多位禁军士卒霍地站起,以礼节性的掌声欢迎辛弃疾的到来,其神情目光,呈现着惊奇、恍惚、冷峻和期待。辛弃疾看得清楚,这也许就是前任“仓部郎官”贪腐事发自杀身亡后一时难以消散的阴影。他挺身而出,向眼前这六十多位仓部官员役工和近百位禁军士卒拱手致敬:“谢谢诸位。从此刻起,我们就是同甘共苦、祸福与共的同僚兄弟了。今后我责任之所在,只有三句话、十二个字:‘清仓计数,严格操守,强化警戒。’”

厅堂里宁静极了,似乎被这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镇住了,众人都专注了神情,望着神情洒脱的辛弃疾。

辛弃疾开始了对这“十二字”方略的诠释:“所谓‘清仓计数’,就是你管的仓庾储的是什么?数是多少?今日以前的,我们不查、不究。但从今天起,要清仓清庾,记录在案,做个明白人,不当糊涂蛋。所谓‘严格操守’,就是人不分老少,官不分大小,自拍胸膛,自查良心,称一称自己的执权操守。埋头苦干,洁身自好者,奖!投机取巧,失误连连者,罚!道德沦丧、贪污腐败者,依法处治,决不宽恕。我辛弃疾若弄权贪腐,你们可以举报圣上砍下我的头颅!所谓‘强化警戒’,就是强化禁军的岗哨制度、训练制度、巡查制度、保安制度、守卫制度、防火防水防窃防抢防盗制度,特别是防止内鬼作奸制度。在座的九十多位禁军士卒,不是轮流到仓部的就粮军,而是我们仓部的保护神!”

热烈的鼓掌声猛地在人群中爆响,人们踊跃而起,把赞扬、喜悦、期望、尊敬的满腔情愫,献给了生疏的却一见如故的仓部郎官辛弃疾。

辛弃疾深悟前人“知人者智”的训诲,他对仓部一百六十多位官员、役工、禁军士卒进行了全面的了解。三天之内,他不仅能记得这一百六十多位同僚的姓名、年龄、出身和家庭状况,确知每个人的性情、特长和爱好,而且能随时呼名而出,绝无失误。

辛弃疾深悟前人“虑善而动”的训诲,于事,谋而后动;于人,信而不疑。在出任仓部郎官庄严的典礼后的一个月内,他授权陶毅全权负责“清仓计数”的实施:授权王威、徐大锁、刘茂生、赵大明全权负责“强化警戒”的实施:他让辛祐之加人仓部役工行列,投入二十七座仓庾的“清仓计数”的劳作:他让辛茂嘉以禁军兵卒的身份投入“强化警戒”的实施,并严令其弟辛茂嘉、辛祐之“缄舌闭口,埋头苦干,心领神会”,以增长见识:他置竹苑家室不顾,昼夜不舍,轮番劳作于“清仓计数”“强化警戒”的实施中,与役工并肩劳作于仓庾,与士卒结伴值勤于岗哨,在实地劳作中调查了解“仓”“庾”官员、禁军钤辖、都监、巡检的人品操守。

辛弃疾在和仓部官员役工并肩“清仓计数”的劳作中,确切地了解到仓部近六十位役工的八成,都是城郊无地无产归正人、归明人、归顺人、归朝人的子弟,他们忠心赤胆,能吃苦、守规矩,挣着微薄的工钱,养活着一家老小,是一群祖孙三代把生命和朝廷连在一起的人。

辛弃疾在和禁军士卒做伴上岗放哨中,确切地了解到这近百名禁军士卒的七成,都是从江南各州县的渔乡、山区挑选来的体壮力强的汉子。朝制禁军编制为两司:一为殿前司,一为侍卫司。殿前司禁军掌人侍殿陛,出扈乘舆:侍卫司禁军驻守京城,轮流到外州县食宿,号称就粮军。边防要地,移动防守,辛苦异常。加之朝制森严,兵无固定之将,将无熟识之兵,兵将脱离,以防兵变。这支禁军落人“警戒仓部仓庾”的境地,也算是离乡背井倒霉到家了。

辛弃疾一个月夙夜匪懈接管仓部的事务结束了,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刺心惊魂、可悲可哀、无力面对而必须面对的混乱难堪的现实。

“清仓计数”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朝制中富甲天下、粮仓二十七座、储粮当为一百五十万斛的临安粮仓现时实储粮食却是一百二十万斛。缺失三十万斛粮食何在?这可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一个罪当灭族的数字。辛弃疾的心神一下子紧张了,他身边的陶毅、王威、徐大锁、刘茂生、赵大明和辛茂嘉、辛祐之也都惊骇木呆了。在这间空旷的仓部署室里,刹那间呈现出死寂般的沉闷,只有一盏烛火在无声地闪烁着。

陶毅出语愕然:“缺失的粮食怎么会这么多?一个月前御史台和刑部来员宣布前任仓部郎官房伯寿的贪腐罪责不就是盗卖粮食五百斛吗?”

辛弃疾急询:“粮食出库有凭证吗?”

“有,各座仓长庾头依制都得严格执行粮米凭《申请签证》出库的制度。”

“粮米出库的《申请签证》现在在何处?”

陶毅骤然恍悟,顿足语出:“前任房伯寿畏罪服毒自杀前,以‘上令查阅《申请签证》’为由骗取账册,全部焚毁。”

辛弃疾神情慨然:“有证人吗?”

“有。二十七座仓庾头领都可做证。”

辛弃疾摇头:“我问的证人,是伙同盗粮出库作恶的人,或被迫受其蒙蔽运粮出库之人,不是见证烧毁《申请签证》的人。”

王威语出:“与此案有关的禁军军马司都指挥李卓、副都指挥林大岳、都虞候孙哲,皆庙堂高官大员子弟,已调离禁军,迁往外埠升官了:禁军中那十多个近半年来受蒙蔽为其搬粮出库、驱车出岗的士卒,也都在前任仓部郎官房伯寿服毒自杀的一夜间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了。”

徐大锁发出一声哀叹:“十多个受蒙蔽当苦力的健勇士卒,此时也许已不在人间了。”

辛弃疾毛骨悚然,确有不寒而栗之感。这次“清仓计数”,若在三五个月之后,由御史台和刑部派员进行,这二十七座仓庾缺失储粮三十万斛的罪过,该写在谁的账上?他辛弃疾不就是十恶不赦的贪污犯吗?刘章以种种手段改师友叶梦锡荐举之意而使辛弃疾出任仓部郎官之职,何其至毒至恶如此?受骗而双手空空的二十七位仓庾头领不都成了他辛弃疾的同伙罪犯吗?这是“善揣圣意”,还是“聚议和之恶以左右圣意”?说不清啊!但眼下这“监守自盗”“监主自盗”的荒唐局面明晃晃地摆在眼前,看不透,摸不清,也许前面还有更深更为莫测的陷阱!更堪忧虑者,这种“监守自盗”“监主自盗”“以钱为是”“以奢为尚”的亡国之风已吹进这仓庾高墙之内的官员、役工、士卒。在这两年来临安四周天旱不雨的灾荒中,确有些役工借晾晒粮米之机,抓几把粮食藏于衣兜,以解家人饥饿之苦,仓部官员或出于同情,或出于无奈,或出于私欲,视而不见,违纪不究,竞相效尤,遂使小偷小摸成灾,导致道德操守溃散失落:警戒禁军中,一些士卒居粮仓而无三餐之忧,住临安而无金兵侵边之患,离家遥远,思亲情切,军纪涣散,无训无练,借站岗放哨之机,作奸犯科,以暗自放行获得些许银两,寄往家庭,已成普遍现象。如此情景,官员能不知吗?如此官员,如此禁军,能造福于民,能尽忠于国吗?天子脚下如此,建康府储粮仓庾的情状又将如何?镇江、四川储粮仓庾的情状又将如何?辛弃疾全然陷于诸多情感交织的沉痛中。

同时,室内的陶毅、王威、徐大锁、刘茂生、赵大明,都陷于这桩“缺失三十万斛粮米”大案的不解质疑中。这是一桩贪污“三十万斛粮米”的大案,朝廷缘何轻描淡写,呈置若罔闻之状?这是一桩罪当灭族的大案,谏院、御史台那几位惯于闹事、善于闹事、高唱议和的高官大员,缘何默不作声,其门下弟子虽放声叫喊,却无声撕力竭、近似疯狂的气势?这是一桩涉及警戒禁军十数位士卒性命莫测的案件,在刑部办案中为什么会有御史台的人员参加,而且以“五百斛粮米”区区小数结案?这是一桩典型的“监守自盗”“监主自盗”案件,前任仓部郎官房伯寿真是这桩案件的首恶吗?数年来,朝廷大员以“房伯寿乃盛唐贞观年间中书令、邢国公房玄龄之后裔赞赏之”,不论其真正身世如何,一向行事低调、沉默寡言的房伯寿是扛不起这桩“贪腐三十万斛粮米”的担子的。

突地,身体健壮、性情暴烈的徐大锁喊出声来:“窃国大盗,也许另有其人。”

陶毅及三位押班王威、刘茂生、赵大明都向徐大锁投去赞赏的目光。赵大明喊出更为激进的主张:“找刑部去,揪出那个藏在阴暗处的窃国大盗。”

陶毅六神无主了,神情肃穆地望着烛光闪烁中的辛弃疾。

辛弃疾心热了,情沸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四位无畏无惧、尚义担当的侠义兄弟,朗声语出:“我们粮仓缺失‘三十万斛粮米’的事情,万万不可外泄啊!”

英气勃勃的员外郎陶毅和押班王威、徐大锁、刘茂生、赵大明一时都愣住了。

辛弃疾的话语变得凝重了:“当今庙堂之上,有没有这般狼心狗肺的‘窃国大盗’?有。眼前这桩贪黩三十万斛粮米的大案就是铁证。可这个‘窃国大盗’是谁?现在哪里?姓甚名谁?负责审定这桩案件的御史台、刑部大员硬朗朗地向世人宣布,这桩案件的贪黩数量只有五百斛粮米,此案的贪黩者房伯寿已负罪自杀,此案的性质只能是尸位素餐,吃公家的白饭而已。房伯寿的负罪自杀,只能是一种窃钟掩耳的闹剧。如此临安,如此官场,我们到哪儿去寻找隐于九天高处五彩云雾中的窃国大盗。我们向审定此案的御史台和刑部的大人求助吗?他们中的许多人也许和我们一样陷于五里雾中,只有窃国大盗亲自喂养的鹰犬,才能知道这种奸人的所在、所作、所为。这样的人,我们敢找吗?近日,临安街巷有谚语流传:‘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临安水深,旋涡普布,我真怕一步走错,累及仓部一百六十多位同僚兄弟的生命啊。”

温暖心神,生命相交的侠义深情啊!烛光下神情惶恐的陶毅、王威、徐大锁、刘茂生、赵大明一下子心灵震撼、心潮澎湃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向辛弃疾投去感激的目光。

辛弃疾望着陶毅语出:“陶公,请你明日一早,亲自告知二十七位仓庾首领,请他们凭记忆列出被前仓部郎官房伯寿骗走的调粮出仓的《申请签证》,其调粮数目要忠实签写,不许遗漏,更不许增添,限明日午后未时正点交我。我要亲自去户部将这次‘清仓计数’应有储粮数字、实有储粮数字和缺失的三十万斛粮米数字上报备案,解除今后意外之忧。”

陶毅高声应诺。

辛弃疾挽陶毅之手亲切拜托:“陶公,从后天起,请你率领二十七位仓庾首领分头家访属下役工的家庭实情。炊食难继者,当予以粮米救助,我们不能让役工听着家人孩子挨饥挨饿的哭声、呻吟声,扛着沉重的粮袋干活啊!对老实守法、勤恳劳作的役工,当予以实物嘉奖和隆重宣扬,以彰显正气:对那些因家人生活艰难所迫而偷拿粮米的役工,或骂,或打,或轻诫,或重罚,由你做主。总之,人谁无过,改了就好。我这位小弟辛祐之,从小锦衣细食,没有受过苦,家访时请你带着他,叫他见识见识民间底层人们的生活情状。”

室内宁静极了,烛光下的人们都被辛弃疾娓娓的话语情感惊呆了。陶毅已是泪珠闪光!在官场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关怀属下役工家境生活情状的上级,从未见过如此为犯纪犯法役工、属下细心关切、着意保护的长官,从未见过威震沙场、强敌闻风丧胆的雄武统帅有着如此真切的菩萨心肠。他泪珠滚落,紧紧握着辛弃疾的手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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