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战和失策国门开深入虎穴谈议和
黑沉沉的夜晚,两乘大轿悄然停在宫门外。太宰白时中、少宰李邦彦从大轿里走出,在内侍太监的引导下,直入内殿。
二十五岁的大宋皇帝赵桓双眼发直,愣愣地坐在内殿御座上。
摇曳的烛光下,御座屏风上的饰金雕龙张牙舞爪,显得戾气重重,狰狞可怖。
白时中、李邦彦跪倒在御座前,行朝拜大礼。
赵桓望着两位白面乌须、保养得肥肥胖胖的宰相,心中一片茫然——就这两个人能帮朕逃脱大难,安坐江山吗?
如果这两个人能帮朕逃脱大难,太上皇就不会弃了大位,连夜奔往江南。太上皇才年过四旬,正当壮年,若非万般无奈,怎肯弃了大位?太上皇此时让朕承袭大统,分明是让朕替他去死啊……
“你们说,朕该怎么办,怎么办啊?”赵桓直愣愣地盯着两位宰相问道。
白时中不敢与赵桓的目光相对,低头道:“皇上,如今困守都城,只有……只有死路一条,唯有西巡,方为上策。”
李邦彦却是毫无畏惧之意,昂着头大声说道:“皇上,辽国雄兵百万,尚且不堪金人一击,我宋军兵疲将弱,又哪里是金人的对手呢?还是太宰说得好——如今皇上唯有西巡,方为上上之策。”
赵桓问:“西巡?往……往何处西巡?”
李邦彦道:“可先至襄、邓,再入汉中,然后避往蜀中,借山川之险,以退金人铁骑。”
赵桓道:“如此,就请二位爱卿筹划这件事吧。最好……最好明日一早,朕就可以……可以西巡。”
白时中、李邦彦大喜,连忙磕头答应。
清晨,兵部侍郎李纲骑着一匹快马,直向内宫驰去。他年约四旬,清瘦的脸上充满焦虑之色。宫门环列数十披甲禁军,举着闪亮的长戈,将李纲挡住。
李纲下马,注视着众披甲禁军,心中异常悲愤——只有在皇帝出巡之时,禁军才会如此全副武装。
此时此刻皇帝“出巡”,必将使全城军民的拒敌决心彻底崩溃,金兵将不战而胜。
众禁军在李纲的注视下,不觉都垂下头来。
李纲问:“众位都是军人,愿意在敌人兵临城下之际,不战而逃吗?”
众禁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是默然无语。
李纲道:“下官此刻入宫,当力谏皇上留在京城。”
众禁军听了,纷纷后退,让开道路。
李纲奔进宫门,见殿前挤满禁卫兵卒,皇帝乘舆仪仗已排列完毕。
赵桓在白时中、李邦彦和众内侍太监的簇拥下,正欲登上乘舆。
李纲疾步上前,迎着赵桓跪倒下拜,大声道:“皇上万万不可离开京城,万万不可离开!”
赵桓神情尴尬:“这……这……敌军兵锋太盛,朕只是……只是暂为‘出巡’,暂为‘出巡’。”
李纲道:“禁军家眷,俱在城中,不忍分离。万一路途中六军逃散,何人可以保护皇上?况且敌军就在城下,一旦得知皇上出城,若立遣劲骑追击,皇上又该如何抵挡?”
赵桓大急:“这……这……”
李纲转过头,大声问着众禁卫兵卒:“你们是愿意死守都城,还是愿意扈从出巡?”
众禁卫兵卒异口同声答道:“我等父母妻子,都在城中,情愿留下死守!”
赵桓惊恐至极:“啊……朕……朕只是……只是听从宰相之言……”
李纲厉声道:“使皇上出巡者,实欲置皇上于危地,皇上应将其斩首问罪!”
这个李纲,竟是处处与我作对。当初我为什么不早点想法对付了他呢?如今金国人打来了,皇上为了使人直言敢谏,居然连升李纲的官职,就连那小小的秦桧,也升成了七品员外郎。今日若让这李纲占了上风,我这太宰之位,只怕就难保了。白时中又急又怒,上前一步指着李纲喝道:“你……你强留皇上,难道就不怕金兵破城而入吗?”
李邦彦也大喝道:“莫非李纲能够出城杀退敌兵吗?”
李纲愤怒地盯着白时中、李邦彦二人,大声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宰相身为百官之首,当此危难之时,理当竭尽全力,率领城中军民坚守抗敌,以保社稷!为何二位不仅不尽职责,反倒畏敌退避,欲陷皇上于危地,这难道是人臣所当为的吗?”
白时中无言对答,半晌才道:“下官乃读书之人,不知兵戎之事,怎敢……怎敢担负守城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