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人就是李纲!”黄潜善咬牙答道。
“还有韩肖胄!”汪伯彦紧跟着说道。
“李纲是当朝宰相,望重天下。其人性直,出言过激倒是有的,至于因此而斥其为奸人,未免太过分了吧。”赵构说着,脸上已现出怒意。
赵构心里知道,黄潜善、汪伯彦二人自认有佐命之功,一直想当上宰相。在赵构的心中,也愿意拜黄、汪二人为相。黄、汪二人虽无甚名望,但很听话,又能体会赵构的心意,赵构用起来自是十分顺手,毫不费力。
但赵构初登大位,要号命天下,非得用有名望的原朝中大臣为宰相不可。
在大宋朝臣中,没有任何人的名望可以与李纲相比。
赵构如果想收揽人心,得到天下军民的拥戴,就只能拜李纲为宰相。
黄潜善、汪伯彦应该能够知道皇帝的“苦衷”,不应出于私心,对李纲大肆攻击。
不料黄、汪二人这次却不能体会赵构的心意,公然将李纲视为仇敌,不惜一切地加以攻击。
哼!宰相乃至重之位,只能由朕赐予,岂是你等身为臣子者可以私心谋得?赵构心中少见地对黄、汪二人产生了强烈的不满之意。
“微臣不敢妄言。城中军民的喧闹,确为李纲、韩肖胄等人蛊惑所至。”黄潜善说道。
“臣等有铁证在手。”汪伯彦说道。
“什么铁证?”
汪伯彦从袖中拿出一张军中通用的奏事文书,高高举起:“此书乃御营司提举一切事务官刘光世转呈,由韩肖胄所属义兵军卒签名所上,通篇俱为妄言,足以蛊惑人心。”
赵构命近侍太监拿过文书,展开看了起来——
陛下已登大宝,黎元有归,社稷有主,已足以伐虏人之谋。而勤王御营之师日集,兵势渐盛。彼方谓吾素弱,未必能敌,正宜乘其怠而击之。
而黄潜善、汪伯彦辈不能承陛下之意,恢复故疆,迎还二圣;奉车驾,日益南,又令长安、维扬、襄阳准备巡幸。有苟安之渐,无远大之略,恐不足以系中原之望,虽使将帅之臣戮力于外,终亡成功。
为今之计,莫若请车驾还京,罢三州巡幸之诏,乘二圣蒙尘未久,虏穴未固之际,亲率六军,迤逦北渡。则天威所临,将帅一心,士卒作气,中原之地,指期可复……
“妄言,妄言!”赵构看不下去,将文书甩到了地上。
我大宋倾举国之力,尚不能保一都城。今日社稷残破之余,还能与金人为敌吗?
南巡是为养精蓄锐之远大策略,怎么成了苟安?
休说金人难敌,就算是能敌,也轻易不能动兵。万一战败,朕当身处何地,难道朕也要让金人捉去成为俘囚吗?就算能够侥幸获胜,迎回了二帝,与朕又有什么好处?自古道“天无二日”,又岂有一国同时出现三个皇帝的道理?
“此等妄言,岂是一个军卒能够说出的?这定是韩肖胄所指使,臣以为此书必是韩肖胄代笔所写。而韩肖胄一向与李纲来往密切,所作所为,李纲不可能不知。”汪伯彦说道。
“果真如此,李纲也太让朕失望了。”赵构说道。他对李纲的忠心十分满意,但对李纲日日在他面前谈论恢复失地,迎回二圣又很是头疼。
“李纲倡言恢复失地,是欲以此独揽朝政,挟持人主,用心险恶,皇上不可不察。”黄潜善说道。
“依二位爱卿之见,朕当如何?”赵构问道。
“皇上应罢去李纲的相位,将韩肖胄发配边远州郡看管,永远不许回到朝廷,并下诏诛杀上书军卒。如此,方可使军民安静,车驾顺利南巡。”汪伯彦说道。
“罢去李纲的相位么,太过分了,朕明日召他来教训几句,也就够了。韩肖胄乃名相韩琦之后,世代忠良,不可轻易加罪。就让他暂出朝廷,去做个知州吧。至于上书的军卒,其目无长官,越级言事,实属罪不容赦,理当诛杀,以正人心!”赵构说道。
“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黄潜善、汪伯彦磕头呼道。他们二人亦知不可能一次攻击就能扳倒李纲,能得到眼前的结果,就可以见好便收。
“罢了!”赵构挥了挥手。
黄潜善、汪伯彦二人倒行着向堂外退去。
“且慢!”赵构忽然似想起了什么,问道,“韩肖胄带领的义兵,可都是相州人?”
汪伯彦和黄潜善对望一眼,停下脚步,答道:“正是。”
“朕起兵相州,深得相州父老拥戴,似可对相州人格外施恩。”
“皇上,在乱世之中,治军须严。况上书军卒并非正兵,斩之无碍。”汪伯彦忙说道。
赵构犹豫地问道:“上书的义兵军卒,叫作什么?”
“此人姓岳名飞……”
“什么,他叫岳飞?”赵构不等汪伯彦说完,便惊奇地叫了起来。
“是啊,此人叫作岳飞。”汪伯彦回答道,神情中带着莫名其妙之意。
“是不是曾为相州义兵统领,去年勤王到过汴京城下的那个岳飞?”赵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