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李杨才叛乱,赵沃追剿无功,冯子材才被再次起用。平定李杨才后,他参奏赵沃杀良冒功,纵兵为患。朝廷令新任广西巡抚张树声复查,而张树声正欲安插其旧部黄桂兰,所以复奏为赵沃辩护,结果是赵沃留营效力,以观后效。至此,冯子材与张树声、徐延旭、黄桂兰、赵沃等人均结深怨。
徐延旭则通过清流干将张佩纶参奏冯子材“老病骄满,不戢其军,虽有前功,宜令退位”。随后,冯子材告病开缺,徐延旭接统冯子材的边军,广西提督一职在张树声的极力推荐下,由黄桂兰出任。
在文渊阵亡的杨玉科是冯子材的亲信大将,而刘思河几年来一直追随杨玉科,所以与冯子材十分熟悉,一看到冯子材,他就激动得在关城上大声喊道:“老提督,末将是刘思河!”
几个人快步走下关楼,彼此互相介绍。冯子材一行四人,五十岁左右的汉子原是他的营务处总办兼左军督带梁振基,两个年轻人分别是冯子材的三子冯相荣和五子冯相华。
刘思河看到老提督不禁泪流满面,愧疚地呜咽道:“老提督,末将无能,没有保护好杨军门。”
冯子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了,在龙州我已为杨军门举办了葬仪。我听大家说过,你是好样的!”
“老提督,如今关外只剩王将军这一军了。您要是早些出山,桂军怎么也不会这样不堪一击!”
“唉,一言难尽,我倒是想出山,可形势不许啊!冶冯子材也没想到桂军会如此惨败,不禁叹息连连。
冯子材所说的“形势不许冶,是指他结怨的几个人当时都在两广当要职一张树声两广总督,徐延旭广西巡抚,黄桂兰广西提督,就是最不济的赵沃也是徐延旭最器重的总兵。这几个人把持着两广,冯子材能出山吗?
自从北宁桂军大败后,就有人不断上奏请冯子材出山,军机处也有旨,让张树声传旨冯子材,接统黄桂兰部。冯子材复信张树声道:“卑职前年因病告假开缺,回籍调理,现在病体未痊,乘马足软,挥刀手软,剿办难以支持。广西徐抚院才高智广,新任黄军门韬略勇谋,徐、黄两员督兵进剿法匪,定必一战成功,以省靡费。”这封连讽带刺的信把张树声气得像吃了苍蝇。
后来黄桂兰服毒自杀,张树声忧惧而死,徐延旭解京交部议罪。张之洞出任两广总督,又请彭玉麟亲自出马到钦州去请冯子材出山,冯子材欣然应允,募勇十营,号萃军,开赴广西龙州。
“老提督,您要是早出山,咱桂军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刘思河还是如此说。
“话不能这样说。我在龙州见过潘抚台,桂军奉命牵敌,为的是不让越南的法夷去支援台湾的法军。桂军虽然败多胜少,但确实拖住了法夷,功不可没。咱一万余弟兄为国捐躯,实在令人心痛。过去的事不去管他,如今咱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打一仗,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为国守住这镇南关!”冯子材大声道:“冯军门,末将久闻大名,不胜敬佩,末将愿听军门调遣,一同杀敌护国。”王德榜也十分敬重。
梁振基插话道:“王将军大概还不知道吧,朝廷已经有旨意,让冯军门任广西军务帮办。”
“不必说那个,我今天来就是与王将军商议如何对付法夷,把谅山夺回来。”冯子材看了看镇南关内外的布防情况道,“看阵地情形,王将军打仗不是外行。虽初次相交,王将军也是血性男儿,但有些事冯某就不解了。”
据潘鼎新说,王德榜不听调遣,平日骄骞无状,士卒不服,所以有丰谷之败。继而置谅山苦战于不顾,“坐拥十二营,飞催不至,掣肘万分,以至于败冶,把谅山、镇南关之败推倭给他。
听到潘鼎新竟如此评价自己,王德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金老大则是破口大骂:“姓潘的还是不是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刘思河也为王德榜鸣不平。
“冯军门,潘抚台怎么污蔑末将都成,可是他不能污蔑左大帅,大帅从来没有要末将不听他的将令,您看这是大帅给我的信。”王德榜说着掏出左宗棠的亲笔信递给冯子材。
冯子材看罢后道:“左大人果然是公忠体国,潘抚台一定是误会了。”
“冯军门请看,这是潘抚台给末将的命令,上面都有日期,您是带兵之人,您看一下这样的调遣,末将能来得及救谅山吗?”说着,王德榜又把几张军令递给冯子材,“当法夷进攻谅山时,我军奉令由那阳回援谅山。二十五日,又飞调我军驻谅山西南三十里的牛墟,我军刚到,又有函至,说谅山已有苏帮办八营拱卫,要我军赶赴丰谷,待谅山有警时乘虚直捣船头。等我军二十九日行至禄州时,谅山已失。末将再奉手令回援镇南关,我部未到,潘抚台已率部溃走,法夷几乎不费一枪一弹就占领了谅山、镇南关,怎么反倒怪罪到我军头上?”
冯子材接过一沓手令一看,果然不假,王德榜这样东奔西走,疲于奔命,还怪他们不能赴援,实在没有道理。
“这位潘抚台用兵毫无章法。更可气的是,观音桥之战前,前线请示如果法军进攻怎么办,他竟说败固不佳,胜亦从此多事。”刘思河也愤愤不平地数落潘鼎新。
“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朝廷不想给法国人口实,所以要求前线将士衅不自我开,统兵大员确实有些为难。过去的一切多说无益,现在大敌当前,要紧的是团结一致,共同御敌。疆场之事,以胜负分功过,战胜则无过,战败则无功。望大家不要受杂念困扰,咱们合力打一场胜仗,那时候谁污蔑我们也没用。”冯子材劝道。
“军门难道有破敌妙策?末将愿追随军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德榜十分惊喜。
“妙策说不上,王将军陪我到山上去看看如何?”
走在路上,冯子材问王德榜道:“官军总是失利,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最主要的原因是法军炮火太猛。每次法军总是先以火炮狂轰,营垒都被炸毁,如果落在人堆里,那就一死一大片,再勇敢也没用。”王德榜回道。
“如果我们能想办法让法夷的大炮发挥不了多大作用,那咱们是不是就有了必胜的把握?”冯子材又问道。
金老大拍了拍腰里的佩刀道:“如果近身肉搏,咱也不怕他法国鬼!”
“如果有办法抵挡住法夷的火炮,末将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但绝不会像以前那样伤亡惨重。除此之外,官军最大的毛病是不能协调一致,这就被法夷各个击破。我们虽然人多,但分兵防守,处处被动,结果总是让法夷钻空子。”
“英雄所见略同!”冯子材赞道,“我一路过来,与潘抚台、苏帮办还有将领们都探讨过,觉得我军不能集中兵力是个大问题。如果各军各行其是,那就形同一盘散沙,人再多也没用。”
大约一刻钟工夫,他们就到了山顶。冯子材指着文渊隐约可见的法军旗帜道:“我们总是吃败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摸不清法夷的意图,往往中了他们声东击西之计。主动权在法夷手中,我们只能被动应付,当然容易吃败仗。”
“是啊,我们的情报总是不准。”王德榜叹道。
“十拿九稳的情报很难得到。打仗必须把主动权操到自己手里,让敌人听我们调遣。”
“听我们的调遣?”王德榜、金老大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叹冯军门有什么妙计让法夷听我们的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