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竟敢生出背主降汉之念,本将军今日若不治你,如何向大王交代。”项声说完,就朝外喊道,“来人!将钟离眛拿了……”
孰料这是在钟离眛的帐下,侍卫面面相觑,就是没有人敢上前。
项声对着侍卫们喊道:“敢违令者,斩。”
侍卫们这才上前。
钟离眛骂道:“我平时待你等不薄,今日却落井下石……”一句话没有说完,他的手脚已被捆得结结实实。
钟离眛转而怒骂项声,项声也不搭话,只管对侍卫喊道:“好你个钟离眛,大王将你视为心腹,你却暗存异心,本将军今日就先除后患。”
项声似乎越说越气,从侍卫手中夺过马鞭狠狠打去,眼看钟离眛的肩头就淌出血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钟离眛的战袍已被皮鞭抽得褴褛不堪。项声估计这样的伤口若是传到汉营中,定会有不小震动,遂住了手:“哼!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明日辰时,将钟离眛捆上寨门前的高杆示众三日。”
当夜,项声遣人驰往大营,将事情的原委俱奏明项羽。项羽趁夜来到钟离眛营中,看见他趴在榻上,医官正在给他上药。想想前几个月君臣之间发生的种种误会和猜忌,项羽上前从医官手中接过白药,轻轻洒向伤口处,出口的话就带了温暖:“爱卿受苦了。大楚有将军,岂能不勘定天下?”
钟离眛见项羽亲自为自己敷药,忙推辞道:“折杀微臣了,大王快快住手。”
“你能为国受屈,寡人敷药有何不可?”
一句话未了,钟离眛已是热泪盈眶。他知道,横亘在君臣之间的隔膜已经散去。
“为剿灭刘邦,微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等攻克荥阳,寡人要重重赏赐爱卿。”
项声也上前拱手道:“白日多有得罪,还请将军恕罪。”
钟离眛苦笑道:“彼此心知,又何必计较。”
钟离眛被项声捆绑鞭打的消息,很快就被汉军探哨获知,传到了荥阳城内。韩王信立即召集陈平、周苛和枞公和王吸、薛欧商议,分析缘由:“诸位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御史大夫周苛猜测道:“可能是因为项声翻旧账,才起了冲撞。”
“周大人言之有理。不过依功力论,钟离骁勇过人,又是在他帐内,为何反而被项声责打呢?依下官之见,其中必然有诈。”枞公说着,将目光转向陈平,“不知中尉以为如何?”
陈平感佩枞公见事敏锐,加之前次离间计出自己手,便对忽然发生了内讧也保持了一份警惕。他捻了捻黄茸茸的胡须道:“枞公高见,眼下楚汉之战正在当紧处,还是谨慎为好。在下以为且不用理他,只管部署校尉坚守城池为要。”
王吸赞同道:“陈中尉所言甚是。眼下敌我胶着,为防奸细毁我城池,至为紧要。”
薛欧自与王吸受命迎接刘邦家小未果后,两人常常自责,现在更不愿意看到荥阳失守,遂道:“末将与王将军所见略同。”
韩王信觉得大家说得都很在理,指着面前的楚汉形势图道:“汉王有言,切勿轻易出战。我等岿然不动,麾下将士自然心宁气定,荥阳自然固若金汤。扛过三个月,楚军粮草不济,自会撤退。”
可他话音刚落,就见守城的校尉在门外喊道:“卑职有紧急军情禀报。”
大家一下子愣住了,韩王信忙传校尉进帐问话。校尉一路跑来,气虽然还没有喘匀,可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报,钟离眛被赤身绑在楚军营寨门口的高杆上了。”
这话一出口,陈平一步上前抓住了校尉的胳膊,连声问道:“你可看清了?”
校尉回道:“卑职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从楚营前传来钟离眛的骂声。”
陈平死死地盯着校尉问:“他骂些什么,可曾听清?”
“相距较远,听不太清楚,好像是什么忠而见疑,降汉云云。”
陈平松开校尉的胳膊,陷入沉思。同出于项羽帐下,陈平了解钟离眛的性格,憨直而少思,且素来看不惯项声对营中将领颐指气使。为此,两人曾有过惺惺相惜之情。刘邦取下殷,陈平被项羽追责,钟离眛曾劝谏过。后来,听说项声常以此指斥钟离眛。一想到这点,陈平禁不住“咦”了一声,自语道:“难道真的……”
韩王信见状问道:“中尉是想到了什么吗?”
陈平却因吃不准而刹住了话头:“眼下两军胶着,还是谨慎为好,且不用理他,看看再说。”
第二天,韩王信带着周苛、陈平和枞公登上东城楼。举目眺望,远远就瞧见一人被绑在高杆上,垂着头。韩王信采纳陈平的谏言,要麾下只管坚守不出。周苛有些不耐烦,道:“何不趁敌内讧,杀出城去,一举捣毁楚营。项羽必前来相救,那时,我成皋守军出城追击,两面夹击,岂不完胜?”
陈平看了一眼周苛道:“韩王所虑,周密详致,且再看一天无妨。”
第三天,探哨来报,说项羽听闻陈平在荥阳城中,要钟离眛攻城取陈平首级。钟离眛不愿伤昔日友情,又被项羽鞭笞,现正在营中养伤,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