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牵着太公的左手,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文质彬彬:“母后要孩儿代她问祖父好,说将后宫诸事处置完了,就来看望您老人家。”
闻言,太公捋着胡须“呵呵”地笑出了声。当初在楚营被囚时,孙儿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
“你们都进里屋说话好不?”
“谨遵祖父之命。”刘盈立即回应,并已开步向里走。
不想刘如意上前向太公施了一礼道:“去里屋作甚?孙儿要为祖父演武。”
“哈哈!”刘太公仰天一笑,“你会什么武艺啊?”
“祖父,孙儿要为您演练剑术。”
闻言,刘太公就益发高兴了,问道:“你这剑术是跟谁学的?”
“孙儿是随宫廷禁卫学的。”
“好,老夫就先看看如意的剑术。”说着,太公拉着刘盈坐在自己身边,向如意点了点头。但见刘如意从腰间“嗖”地拔出一把短剑,就在院子里舞将起来。
刘太公早年学过一些兵器,刘如意刚一出招,他就看出这是工剑。形健骨遒,端庄势整,一招一式,端端式式。刺时如猛虎下山,砍时如泰山压顶,防身最管用。最为入眼的还是他那股子认真劲,并没有随他父亲。一通舞罢,刘如意深呼一口气收了势,双手抱拳,童声童气道:“请祖父指教。”
刘太公一把将刘如意揽进怀中,问道:“告诉祖父,你为何要习武?”
刘如意摇晃着脑袋回道:“母亲说,孩儿小时习武,大了可以带兵打仗,护卫父皇。”
刘太公闻言很是欣慰,对伺候在身旁的家令道:“天气热,为如意拿一觥柘浆。”
家令进去不一会儿,就有丫鬟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了一觥柘浆。刘如意接过柘浆,饮了一口,连道好喝。这情景让春兰心中有些不快,心想如意公子舞了一通剑,就赏柘浆,岂不知太子懂得更多。她正要暗中示意,却不意太公说话了:“盈儿,你学业如何?”
刘盈欠了欠身子,施礼道:“孙儿近来在听吕长史讲《春秋》。”
“哦?”刘太公眼前一亮,放开如意道,“跟祖父说说。”
“孙儿就说一段郑武公之事吧。《春秋》记载,郑武公娶了申国的武姜为妻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后来的郑庄公,一个是公子段。姜氏不喜欢庄公,屡次向武公建议立公子段为太子,却遭到武公拒绝。后来郑庄公即位后,姜氏作为太后又屡次为公子段请封。武公问政于祭仲,祭仲说,都会的城墙超过百雉,就是国家的祸害,现在太后为公子请封的城墙超过了国都,违背了先王之制,大王不应该答应。武公为难地说,可是太后要求,我怎样应对呢?祭仲说,那就为公子段安排个地方,不要让他发展起来,免得将来养虎伤身。武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后来,公子段果然叛乱,被剿灭了。”
刘盈讲完这段往事,刘太公就惊异他的记忆力,问道:“你为何讲这段往事?”
“孙儿听吕长史之意是,做母亲的不能娇惯孩子,为人子不能太贪欲。不然的话,必然招来祸患。”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把刘太公说得心花怒放,随口就道:“盈儿比你爹强,你爹这么大的时候,还……”
未料一句话未出口,刘盈就跪倒在地道:“父皇乃赤帝子,威及四海,孩儿怎敢冒犯,请祖父恕罪。”
这番话更让刘太公始料不及,他上前拉起刘盈揽进怀里,对家令喊道:“盛柘浆上来。”
看着刘盈高高兴兴地喝了柘浆,春兰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心想若太子不说话,让皇后知道了,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责备。她正这样想着,却见刘如意腾腾腾地跑到他们面前道:“皇兄放心,杀不义之人有弟弟呢!”
这两个小后人连连出彩,让刘太公目不暇接:“你弟兄一文一武,真乃刘家之福。”
爷孙仨正玩得高兴,家令却看见了门外一人,正是丞相萧何,忙到门口恭问:“丞相有事么?”
萧何问道:“太公情绪如何?”
“见了两个孙子,高兴得眉开眼笑。”
“这就好!这就好!”萧何连连称快。
家令弄糊涂了,问道:“丞相这是何意?”
“你不必知晓,带我去见太公。”萧何笑了笑,进了门。
刘太公瞧见萧何进来,便知有事,吩咐春兰、秋菊带孩子回去,转过身高兴地问道:“丞相来老夫处有何贵干?”
太公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萧何操持的。所谓隔辈亲,萧何就是要太子和如意逗他高兴。
“太公看到孙子,高兴吧?”萧何接过茶盏问道。
刘太公满意地点了点头:“刘家出了两个有出息的后人,不像三儿,就知道进赌场。”
“臣今日来是向太公贺喜来了。”萧何忙用话岔开。
“老夫何喜之有?”刘太公刚才还放松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萧何呷了一口茶道:“陛下要尊太公为太上皇了。”
“什么太上皇,老夫越听越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