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将军,木瓮虽然曲卡一些,然则此处水面平稳,我军乘之过河,却无大碍。”
“夜间可否过河?”
两位伍长相互看了看,接着道:“只要是月色朦胧,过河仍然不失为奇袭之计。”
接着,曹参又询问河对岸布防情况。
“卑职扮作皮货商人到了河对岸的镇子,发现货易正常,魏军士卒在酒肆里喝酒,有一屯长喝得酩酊大醉,在大骂店家。”
另一位伍长补充道:“卑职二人沿街走了一趟,没有发现多少巡查的军伍,可见敌军纪律松散。”
“如此甚好。”曹参转身上马,向夏侯婴的军营而去。一见面,就喜滋滋地向他道明了过河侦察的情况。
两人进了大帐,灌婴告诉曹参这两天他也遣人探查了魏军的骑兵情况,得知魏军骑兵部署在安邑以北,大军过河后可以避开魏军骑兵,直奔平阳。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已从夏阳富户庄主手中筹集到数十条大船,从河水最窄处渡河。虽然水急浪湍,但只要艄公尽心,应该平安无事。”说完,灌婴命侍卫搬来鼎锅煮酒,要为即将到来的渡河祝祷。
“战前饮酒,诚恐误事。”曹参拦住他,起身要回自己营寨。
灌婴送至营寨外,双手抱拳道:“待扫灭魏贼,你我一醉方休。”
“少不了叨扰你这个车夫。”曹参已经上马飞奔而去,挥手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三天后的戌时二刻,汉军步军和骑兵在五里长的河水西岸段开始渡河。当夜,云色黑厚,月色朦胧,近千只木瓮和数十条大船分别载着士卒和马匹,从两处渡口向对岸驶去……
守卫在河东的是项它的副将马忠。近日,他有种被冷落的憋屈。那天,当大军向蒲坂进发的时候,他曾向项它提出要率部作为前锋,与汉军正面交战。可就因为在彭城大战中他劝魏王临阵倒戈而被项它心疑,一道军令,他就到了皮氏津口。项它的理由是,尽管汉军重兵进攻蒲坂,但也要谨防汉军从皮氏渡河:“韩信曾在项王身边任中郎,屡次进谏遭到项王申斥。然则,其策项王每纳之,屡有奇效,故而不可大意。”
“末将遵命!”
马忠面对堂而皇之的理由,无法不从命,可暗地里满腹怨言。来到津口后,他终日以酒消愁,酩酊大醉。从事中郎每有军情禀报,总见他卧榻而睡,鼾声大作。
按理说,这是九月的上半月,正是月色如昼的时光。然而黄昏时,在吕梁山顶徘徊了一整天的乌云,忽然借风向津口天空铺开,到酉时二刻已是月色朦胧了。从事中郎抬头看了看天,忙来向马忠禀报:“将军,今夜月色朦胧,我军须加强防守,卑职担心汉军乘夜偷袭。”
“你又说昏话吧?汉军都在蒲坂,此处何来汉军?”
“卑职以为还是小心为好!”
“你的建议没错。”马忠睁开蒙眬醉眼道,“你辛苦一点,率一屯兵在津口瞭望,一有敌情即报。”
从事中郎来到瞭望台巡查,士卒禀报说一切如常,他的心就渐渐地落了地。想想也是,如此朦胧之夜,在水急流湍的河水中强渡,就不怕人马成了河中鱼鳖的美餐么?尽管如此,他还是叮嘱值守的屯长一有异动,立即禀报。回到大营,就听见从大帐内传来马忠如雷的鼾声。从事中郎叹了一口气,进了自己偏帐。这一睡,就过去了一个时辰。忽然,他听见耳边有呼唤声,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就听见屯长禀报道:“大人,汉军正在渡河!”
“弓弩手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发箭?”
“天色朦胧,待到发现时,他们已登岸。”
马忠睁开惺忪的睡眼,责备道:“何事如此惊慌?”
“汉军登岸了!”
“什么?”马忠一骨碌从榻上起来,冲了出去。
魏军守河的军伍刚刚冲出营寨,就遭遇了曹参大军,双方很快厮杀在一起。天色昏暗,分不清敌我,双方混战了两个时辰,东方渐渐露出晨曦,这才看见遍地都是尸体。受到两面夹攻的马忠已是筋疲力尽,决计放弃河防营寨,向平阳撤退。
曹参正准备追击,却看见灌婴率领骑兵赶来。两人相互看了看,曹参感叹道:“这个韩信,还真会用兵。”
“将军这一回信服了?”灌婴笑着问。
曹参脸上有些发热,口里却道:“我从来就没有不服啊!”
“你呀!”灌婴指着曹参的鼻子哈哈大笑。
说到追击,灌婴建议道:“步军不妨留在此处,我率骑兵追击马忠,到平阳再会师。”
“好!”曹参看着灌婴上马,呼啦啦地向东北方而去……
汉军从夏阳渡河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韩信和项它处。在蒲坂一带严阵以待的项它这才明白上了韩信的当。他匆匆来到地图前,用最快的速度扫视了一下从皮氏到平阳间的距离,心里忽的一沉,自语道:“不好,平阳危矣。”他当下召集柱国长史和几名校尉,决计由长史继续留守,自己亲率大军驰援平阳。
“平阳一失,魏国便亡了!”项它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额头,不无自责道,“都是我失算了。只要我大军迅速赶到平阳,即可对汉军形成合围,如此,平阳还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