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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生的大儿子穆循一直住在张良这里,如今天下太平,穆生应当也不用再为儿子担心了。

项伯想到这里,给刘交倒了一杯酒,伤感道:“见到儿子自然高兴,可要是知道怀……”

刘交给他使了个眼色,项伯急急刹住车,暗悔失言。

再一抬头,看到张良的脸变得刷白,顿时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

“我今日有些不适,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张良站起身,匆匆离去。

刘交叹了口气:“阿缠啊,你这张嘴……跟少时一模一样!”

“我一放松就没有警惕性了!”项伯道。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对视一眼,既觉伤感又觉得有些好笑。

起身往外走,看到堂屋里魏子冼正在处理庶务,不疑和甘琪正在虚心旁听,穆循坐在外面擦拭一把旧剑。

不知什么时候起,孩子们突然间就成了大人。

项伯走过去,说:“今日去舅公府上用饭吧,有门客进了野味,一起尝尝鲜。”

魏子冼看着张不疑,张不疑犹犹豫豫的想了一会儿:“可是家里……”

他和魏子冼、穆循不在家,父亲和姐姐根本不会出来吃饭,诺大的侯府只会更冷清,何况还有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幼弟,他如何敢放心出去?

穆循则一把跳起来,笑问:“小庄哥哥和阿佗在吗?”

“项庄出去办事了,项佗在家,你可找他和你练剑!”项伯知道穆循是这三个少年中最活泼的,含笑等着他的回答。

果然穆循不负期望,把张不疑手上的笔抽出来,把魏子冼手上的账册放在一边,顺道搂着甘琪,道:“去吧去吧,整日在家多无聊!”

不疑则郁闷:“那辟疆怎么办?”

父亲基本都不管他们,家里要不是子冼哥哥在,他现在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万事肩上一压,他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你阿兰弟弟也还吃着奶呢,让你舅母带辟疆。”项伯说。

不疑也只是半大少年而已,都还没行冠礼,就把自己搞这么累,他有些心疼。

不容他们再思考,项伯立即让阿燕抱着辟疆过来,亲自把不疑拉了起来。

“放心去吧,我在家里呢。”魏子冼说。

不疑听罢,这才同意。

魏子冼又说:“要不要把莺妹妹也叫上,她成天闷在家里,早晚得闷出病来。”

“我不去!”外面传来柔弱一声,他们望过去,才发现张唐虞一直坐在堂屋外面的大树上。

“阿姐,你何时坐在这里的?我们都没发现!”不疑站在树下,仰头看她。

“有一会儿了。”张唐虞望着远处的天边,她知道夕阳马上就会出现了。低头看着下面,看见舅公的脸出现在视线中,她的心又痛又酸,连忙别开眼睛。

没有办法看到与他相关的任何人,张唐虞闭上眼,泪珠顺着脸颊落下。

项伯叹了口气,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张不疑和穆循,又让阿燕跟上,随后牵着一串孩子出门。

刘交看着留侯府的光景,只剩嗟叹,家不成家。

外面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张良坐在地板上,对着一个木盒发呆。

里面是她以前珍藏的东西,有面具、有排箫,都是饱含意义的物件。

他看到盒子里的满身裂纹的玉簪,拿出来瞧了一会儿,轻轻放下。

又把那个旧香囊拿出来,里面是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头发。还有发黄的绢布,上面写的是:张良欠赵怀瑾一个承诺,日后赵怀瑾可随时随地要求他兑现这个承诺,张良不许赖账。

少年时的玩笑,一直保留到了如今。

字是她写的,歪歪斜斜似鸡爪爬的,张良心如刀绞。

他躺下,面对这些东西,抚摸许久,直至闭上眼睛,一滴滚烫的清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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