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深的叹道:“原先朕还觉得庆远侯说的有理,你一个妇人怎会如此口齿伶俐,还疑心有人教你话语。现在面对面和你交谈,才知朕浅薄了,谁言渔妇就一定文墨不识,言语粗鄙呢?”
李清梅道:“民妇是不识大字,可是很多道理民妇都懂,今天和皇上说的话,是民妇一路上在脑海里想过千遍万遍的,只求能面见皇上,为民妇做主。”
“好,第二个,问题,你和那两兄弟,是怎么走到京城的?这一路上,没有遭到什么意外吗?”
李清梅想了想:“民妇不知道该怎么叙述,想证明,又恐辱没皇上。”
“不碍事,你且说来。”
李清梅退远了,把鞋袜脱下来,颇有些局促:“千言万语抵不过亲眼所见,民妇惶恐,还请皇上恕罪。”
她被押入诏狱,自然没有条件清洗双脚,因此脱了鞋袜的味道着实不好闻。
可是皇帝还是忍住了,借着烛光观察李清梅的双脚。
只见李清梅的双脚脚趾蜷缩,脚趾与常人相比更短一些,而且格外浮肿,青黑乌紫,厚厚的老茧显得丑陋。
“民妇就是靠这双脚,从通州湾一路走到京城的,这双脚磨破了无数双草鞋,起先还会流血,后来茧子厚了,就不流了。只是走多了路,脚趾顶着鞋头,慢慢的就把脚趾磨短了……”
“一路上,民妇和小峰小海风餐露宿,边乞讨边赶路,饿了就吃林间的野果子,渴了就喝河边的河水,民妇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尝过荤腥了,都是河水煮野菜,偶尔运气好,还可以捕到两条鱼……”
“一路走来,被人唾弃过,被人驱赶过,可是只要想起我那可怜的儿子和儿媳,民妇拼了命,就算爬,也要爬到京城来。”
李清梅说的很平静,可是说到后面,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声音已然哽咽。
“皇上也是为人父母的,若是您的儿子无辜去世,您能释怀吗?民妇命苦,从小没了父母,吃百家饭长大,十六岁时遇到他爹,二十岁时生下小鹏,才不过二十二年,就和家人天人永隔,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
“民妇只有小鹏一个孩子,小鹏死了,根儿就没了,根都没了,民妇活着也没意思了,只是死前想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皇帝听了情绪涌上心头:“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自会为你们做主。”
“第三个问题,朕想问,你是怎么找到李小鹏和陈小莲的行踪的?”
“民妇听过一句话‘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要想找人,当然要去问本地的地头蛇,可是地头蛇不好惹,就只能去问乞丐们。”
别看乞丐又脏又臭,可是有组织的乞丐遍布各地,每条街道都有他们的身影,有时候找人问事,问乞丐更方便。
而且乞丐要的钱更少。
“民妇就这样一个一个的问,若是有人说在哪儿看到相似的男子或女子,民妇不远千里也会找过去,就这样找了大半年,辗转去过十多个县城,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