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察觉异常,正欲上前询问,却被沈知远拦下。
“让他待着。”沈知远淡淡道,“若他想走,不必强留;若他想见,也不必阻拦。”
整整三个小时,许志明未下车一步。他看着女儿俯身指导孩童的样子,看着她用手语与志愿者交谈的从容,看着她接过山果递来的热茶时嘴角扬起的温柔笑意……一切陌生又熟悉,像一场错过的梦境。
直到夕阳西斜,他终于推门下车,脚步踉跄地走向园区大门。
守门的老张认出了他,犹豫片刻,还是放行。
他在长椅上坐下,等了四十分钟,才等到活动结束的小满。
父女相见,无言良久。
小满先动了。她缓缓走近,在他面前蹲下,仰头望着这个比记忆中苍老许多的男人。然后,她伸手,轻轻拂去他肩头一片落叶。
那一瞬间,许志明的眼泪决堤。
他颤抖着开口:“我……我不是来找原谅的。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小满静静看着他,没有写字,也没有打手语。她只是慢慢抬起双手,比出一个简单的动作??双手合十,贴于眉心,再缓缓展开双臂,如拥抱整个世界。
这是她在瑞士学会的一种古老手语礼节,意为:“我看见你了,我也接纳你。”
许志明浑身一震,猛地捂住脸,泣不成声。
那一晚,他住在基地客房。第二天清晨,他默默帮厨房搬柴、扫院,什么也没多问。临走前,留下一封信和一张银行卡。
信上只有短短几句:
>“我不奢求做你的父亲。
>但我愿用余生,偿还那一句迟来的‘对不起’。
>卡里是我这些年攒下的钱,不多,但够建一间隔音练习室。
>若有一天,你能允许我站在远处看你一眼,便是恩情。”
小满读完,将信折好放进抽屉最深处。她没有动那笔钱,而是转交给了林知雨,用于扩建“种子教师培训中心”。
但她允许山果把父亲留下的一枚旧怀表交给快递员寄还??表盖内侧,刻着她乳名“安安”二字。
物归原主,情归尘土。有些血脉无法斩断,但也未必需要重圆。
真正让她心绪起伏的,是另一件事。
某天深夜,她在整理旧物时,无意翻出一本尘封的日记本??那是她十五岁时写的,记录着那段最黑暗的语言康复训练时期。
泛黄的纸页上,写满自我怀疑与绝望:
>“为什么我说不出来?为什么他们都不懂我?”
>“如果我能听见,妈妈会不会更快乐?”
>“也许,我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她一页页翻过,指尖微微发抖。那些疼痛曾真实存在,从未因今日的光环而消失。
她起身走到阳台,望着满天星斗,忽然意识到:真正的强大,不是遗忘苦难,而是带着伤痕继续前行。
她拿起笔,在日记本最后一页补写道:
>**亲爱的十五岁的我:
>你会好起来的。
>不是因为命运突然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