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清晨。
当李珞睡醒睁开眼的时候,怀里还半搂着睡在床边的应禅溪,感觉半边身子都有点麻了。
勉强把自己的左手从应禅溪脑袋底下抽出来,龇牙咧嘴了一会儿总算恢复过来,李珞才叫醒两个女孩子。。。
夜色如墨,湖面倒映着城市零星灯火,纸鹤在水波中轻轻晃动,仿佛承载着无数未曾出口的言语。袁婉青站在岸边,指尖还残留着竹篮粗糙的纹理。她望着那些漂远的纸鹤,忽然觉得它们不像在漂流,而是在寻找??像迷途的孩子,像失散的亲人,像所有被时间掩埋却仍不肯熄灭的声音。
回到办公室已是深夜,雨不知何时停了,窗外湿漉漉的树影斑驳地投在墙上,如同记忆的碎片。她打开“寻亲专案”的档案柜,将那张匿名纸条轻轻夹进编号#017的文件袋里。十七个父亲,十七段沉默的等待,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场漫长的自我放逐。她曾试图联系其中几位家属,可大多数线索早已断裂,只剩下一串过期的电话号码和模糊的照片。
但她没有放弃。
第二天清晨,她拨通了一位退休警员的电话,请他帮忙调阅二十年前一起儿童失踪案的旧档。那是编号#003的父亲所描述的情况:男孩七岁,穿蓝白条纹衬衫,左耳后有一颗小痣,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城南老火车站附近。警方当年认定为走失,后来因证据不足结案。如今那位父亲已年近七十,住在郊区养老院,靠捡废品维持生计。他在信中写道:“我不求他回来认我,只愿知道他还活着,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三个小时后,老警员回电:“档案找到了。当时有个流浪儿童救助站登记过一个相似特征的孩子,但名字对不上,户籍系统也没录入。不过……”他顿了顿,“那孩子后来被一对无子夫妇领养,去了外省。如果他们没改姓,或许还能追查到。”
袁婉青立刻联系民政部门协作查询,并申请启动“星舟计划?寻踪行动”。这本不在项目原定范畴内,但她知道,有些船一旦启航,就不能任其沉没。
与此同时,周海生的视频探视日即将到来。
监狱方面传来消息,他已经连续五天按时参加心理辅导,情绪稳定,甚至主动协助其他服刑人员整理家书。管教说:“他现在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袁婉青听了,眼眶微热。她想起第一次见周海生时的情景??那个蜷缩在角落、拒绝交谈的男人,如今竟学会了用笑容去迎接女儿的目光。
她带着王朵朵送来的录音机前往监狱,在探视室调试设备。机器开机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磁带缓缓转动,空荡的试音频道里流淌出一段极轻的旋律。她愣住了??是《小星星变奏曲》,林小雨生前最爱弹的那首曲子。她低头查看磁带标签,发现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给未来的耳朵”。
“你带来了它?”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周海生穿着整洁的监服走进来,双手洗得发白,指甲修剪整齐。他看到录音机时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闪动。
“这是朵朵老师的礼物。”袁婉青轻声说,“她说,有些声音不该被埋葬,而该被传递。”
周海生慢慢坐下,手指轻轻抚过机器外壳的刻痕“LX”。良久,他开口:“我也想录一段话。不是道歉,也不是辩解……就是想让她听见我的呼吸声。这么多年,她可能都忘了爸爸的声音长什么样。”
袁婉青点头,按下录音键。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然后,周海生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清晰:“小叶子……爸爸今天把囚服熨平了,头发也剪短了。食堂打了两个鸡蛋,我没吃完,留了一个给你攒着??当然,是开玩笑的。你知道吗?我在里面学了做饭,上个月还拿了‘最佳厨艺奖’。要是哪天你能来看我,我想煎个不糊的蛋给你吃。你小时候最爱蘸番茄酱……我现在也会做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停下。“你还记得咱们家门口那棵桂花树吗?去年春天开了花,特别香。我梦见你坐在树下画画,画完抬头冲我笑。那样的梦,我已经做了三百多次。每一次醒来,我都告诉自己:再撑一天,就能离你近一点。”
录音结束时,他久久未语。袁婉青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收起磁带,贴上一张手写标签:“致小叶子?第一卷”。
三天后的视频探视顺利进行。监控录像显示,当周海生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一刻,周叶咬紧嘴唇,眼泪无声滑落。但她没有移开视线,而是慢慢举起手中的一幅画??画的是一个男人蹲在地上,正笨拙地翻动锅里的煎蛋,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手里举着番茄酱瓶,笑得灿烂。背景写着四个字:**我想你了**。
探视结束后,周叶交给袁婉青一封信,说是写给爸爸的回音。信很短:
>“爸:
>
>你煎蛋的样子,比我想象中好看。
>
>下次,让我教你加一点点牛奶,这样不会老。
>
>我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了台录音机。等你出来那天,我要录下你说的第一句话。
>
>别担心,这次换我等你。
>
>??小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