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滢眼角一睃就把他的反应收进眼底。 看到他害臊成这样,她就放心了,大梁这堂堂的王世子,原来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 宋澈已经想不起来要叫她进来做什么了,先前的踌蹰满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抬眼觑到她似笑非笑望过来,一张脸便又火辣辣发起了烫。 笑什么笑! 他瞪过去,手里一只笔啪地折断。 徐滢放了抹布,又走到壁前借着他的仪镜正了正官帽,才拢手站回书案前:“大人要是没什么事,我就下去干活了。听说廊坊那边梁冬林贪墨的财物都已经核对完毕了,包括于家在内的失去土地的军户也都得到了补偿,下官还得整理数据上呈王爷呢。” 忙忙忙,好像全天下就你最忙似的! 宋澈把断了的笔扔在桌面上。徐滢就此出了门,他也没再说什么。 这一整日气氛都很别扭。 宋澈心情总凌乱如劫后余生。 虽然说不用时时见面,但偶尔也会有差事要交代,徐滢镇定自如得很,他的心思却如同在草原上跑马,时常前言不搭后语,根本就没办法抬眼看她。他只要一看她,思绪完全就会变得焦虑狂躁,他会想起她曾经万恶的种种,会恨不得想要掐死她! 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她这个天煞孤星! 商虎他们在廊下看他转来转去又是抱头又是捶胸地愁了一日,心里也是有无数飓风在咆哮。 爱得这么辛苦就把人家抢回去啊!你小王爷又不是没权没势,到了这会儿真是割舍不下又不是养不起,大不了先瞒着到成亲之后再公开!有必要这么长吁短叹跟个娘气似的吗?能不能洒脱一点?能不能霸气一点?能不能像个睥睨天下的霸主一样宣示出你的主权! 但是再哮咆这股风也冲不出他们的胸膛,他们仍然只能闭着嘴在廊下装木头。 而且揣着这种大八卦不能往外说的心情好难受,他们小王爷被徐镛扑倒亲了嘴耶,这就好像抱着个大金块却不能露出来显摆,因此越发使人感到焦躁。 当然他们更多的还是想替宋澈解决这个烦恼,那毕竟是他们誓死效忠的主子。 这一日主仆数人面上冷静,私底下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徐滢毕竟久经风雨,公事公办地到了下晌,没露出一点破绽。 眼看离下衙还有点时间,端着杯子正要去沏茶,半路上却被衙役截住了:“徐都事,这里有你的信。” 说着将一封飘着浅香的信笺递过来。 徐滢一看信封上画着的两枝竹子,心下便不由一咯噔。拆开来一看,果然是程筠。 明儿便是初一,是他约她去伍门寺赴法会吃斋席的日子。信上写的就是明日在寺里见面的时间地点。 这几日全副注意力都在跟宋澈的这事上,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勾搭了谁? 这下怎么办,她到底去是不去? 去的话程笙既已知道她是女的,那程筠会不会也已经知道?如果他知道,那她还堂而皇之的去赴约就不妥了,而照她目前的推测,他多半已经心里有数,不过是因着程笙同样的理由,而未能对外揭发。 那要是不去呢? 不去的话,崔家那里她又岂不是错失了一个打探内幕的良机? 徐滢在廊下踟蹰,倒不知怎么决定好了。 宋澈熬了这大半日,也想回府了。 一出门就险些跟廊下徐滢撞个满怀,她手上抓着的一封信也掉落在地上。 徐滢连忙去捡,他看到信封上两枝竹叶鬼使神差地也弯腰去抢! 那竹叶是程筠惯用的信封的徽记,这信是程筠写给她的,她跟程筠男女有别,居然在跟他有过“肌肤之亲”后还跟他暗通款曲!她把他这衙门当什么了?把他当什么了?占了他的便宜不算,居然还勾搭上程筠?她这只狐狸精! 信被两个人同时拽在手里,两个人也如同乌眼鸡似的互瞪着对方。 到底宋澈力气大,一用力那信就被扯了回来,再一看,竟然还有一半落在徐滢手里! “大人何以撕我的信?”徐滢张大眼。 宋澈可万没想到这信纸这么不禁扯,被她这样反问顿时也有些心虚,扭头望着天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看看程筠跟她说什么……是,其实他是不应该看,可是他就是想看又怎么着吧!程筠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那天他们俩说说笑笑地从门外走到程笙院子,他一看就觉得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