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你装神弄鬼干什么?”陈渭阳试图把章一从地上拽起来,那人却一滩泥一样沉得要死,死活不动弹。“陈先生,我boss已经找了三天了,你快告诉我吧。呜呜呜,我要是还问不到,他嫌我没用,就会开除我的。”章一抱着他的腿不撒手。“你被开除,关我什么事啊!”陈渭阳用力地甩着腿,想把黏在腿上的那块巨型膏药甩掉,却徒劳无功。“不行!我不能被开除!被开了我就没有经济来源了,到那时候,我,我只有赖着你,赖你到死!”章一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呜呜都怪你!你必须把贺医生的下落告诉我!”“你要待就待,我才不管你。想要我告诉你贺言舒在哪儿,做梦!”陈渭阳气急败坏地踹了那个哭得脏兮兮的人一脚,像躲脏东西一样赶紧开门进屋。这都什么神经病啊,纪沉鱼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奇葩吗?临关门前,章一岔着腿坐在地上,眼睛在月色下幽幽的:“boss会找到他的。即使你不告诉我,他也会找到的。”“那我等着瞧。”陈渭阳冷哼一声,重重地关上门。结束了在贺言舒那里的游击战之后,不对,应该叫守株待兔,章一将阵地转移到了陈渭阳家。陈渭阳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家,都要经历一场殊死的搏斗——他必须全力以赴,不然刚买的新西装,很有可能被某人的爪子和牙齿撕个稀烂。每天都要来这么两遭,陈渭阳却没想过要报警,首先是这位的战斗力着实不强,送去派出所被其他拘留的人欺负怪叫人可怜的,再就是他也实在养成了习惯。就像,他每天出门都要把分好类的垃圾带出去丢到垃圾桶里一样,他不处理一下章一,浑身都感觉怪怪的。在一个露水寒凉的早上,章一从楼梯上瑟缩着醒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床被子。暖暖的,软软的,棉花扎得特别厚实。他愣了好久,才依稀想起,昨天晚上好像有人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还摸他的头来着。鬼啊——他掀了被子赶紧跑人!哪儿变来的被子!竟然有这种灵异的事!惊蛰前后,是一定会下雨的。一声春雷炸醒四野生灵,从此草木复苏,鸟兽苏醒,大自然开始重焕生机。纪沉鱼的世界却仍是黑色的。他静静地坐在车后座,盯着街道对面的那个男人,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光。“纪先生,要去请贺先生过来吗?”池宇从驾驶位转过身,试探纪沉鱼的心思。即使稳重如他,看到纪沉鱼那一霎那的目光,依旧暗自心惊——纪沉鱼的眼神是那样悲凉、那样沉痛,黑白分明得好像界限清晰的白山黑水,有绝望在暗流中涌动。“跟上去。”纪沉鱼沉声道,盯着贺言舒的眸子一瞬不瞬。“是。”池宇驱着车,以几乎比行人还慢的速度,控制在贺言舒几十米开外的位置。纪沉鱼看着贺言舒进便利店,提着牙膏出来,又进了水果店,买了些苹果,最后去了花店,买了束满天星。非常琐碎的日常,纪沉鱼却看得津津有味,一脸沉醉和向往。“如果我在,他会买圣女果和玫瑰。”他道。池宇没有回答,他知道纪沉鱼只是自言自语,不需要他的回应。等到贺言舒走回租赁房屋所在的小区,池宇又问了一遍:“纪先生,贺医生要进去了,要不要请他过来。”既然这么想见他。既然已经找到了他。“让我再想想。”见到贺言舒,纪沉鱼很欣喜,尤其是贺言舒是孤身一人出现的。贺言舒搬出言宴的房子那天,章一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贺言舒跟着陈渭阳走了,还说要住到陈渭阳家里。他几乎寝食难安,熬了好几个通宵把国的事务处理完,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赶回国。他等不得,他的言舒要是被别人拐跑了,他真没活下去的意思了,还管公司干嘛?到了国内,他一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快乐得快要发疯。但马上又有个更严重的事实摆在他眼前——贺言舒下落不明。贺言舒终止了和纪氏的合作,之前的酬劳分文没要,他还打算付赔偿金,被章一拒绝了。公司的人,都不知道贺言舒现在住在哪里,去问贺霆东和医院的人,也都一致地缄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