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听得云里雾里:“总之就是治不好吗?”“血气消逝得比你想得快很多,得离开这里,到外边寻长老们。”今宵不再多言,说了声“得罪”,暂且用了一个碧玉葫芦将乌梦榆托起来——离昭昭天行梯的尽头还有九十梯——“应当来得及,你不要离我太远,被困在这里就难走出去了。”麻雀点点头:“好,我就抓着小乌的衣服。”季识逍一直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云雾缭绕的台阶之上,用紫微瞳术可以破除云雾看清远方,可他没有用瞳术。他也迟迟没有踏出下一阶,在原地站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什么,落下一道孤独的影子。他转过身,手下极为迅速地一扬,将手里的剑对准裴闲。“前辈,你没有机会出下一刀了。”这话说得轻轻巧巧,剑法却使得动如雷霆,他以万骨枯之最后一式“苦寒生”,从正面直直地对上了裴闲。刀已断,却有一道虚影自裴闲的手里凝结而出,是由他的刀意凝结而成,威力倒是不凡,只是这样的每一次刀剑交错,便是在他的神魂上碰撞。非常人难以承受之疼痛。滑珠一样的乐音倾泻而出——季识逍:“你不用帮我。”白姝颐手下动作一顿。“去帮他们吧。”白姝颐点头:“好。”这声“好”她说得有些不忍——这位年轻的归雪弟子其实瞧起来,惨烈得有些惊心动魄了,毕竟是差了一百年啊,他的修为灵力远不如裴闲,快慢之道的境界也没有达到。以他灵力和血气消耗的程度,早就应该支持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剑法,好像凭空吊着一口气,万骨枯的剑法还未寂灭敌手,这口气不知何时就该枯寂了……白姝颐转过身,登上了昭昭天行梯。裴闲忽然叹口气:“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早生一百年呢,那个时候……”他同季识逍过了上百招,这个看起来不惜命的年轻人终于显露了颓势,泡在血泊里,迟迟没有再起身。裴闲望了望昭昭天行梯,除却到达终不似,少年游(九)裴闲那一刀来得又快又狠,乌梦榆身上的防御符箓都没有来得及起作用,血便“刷”地洒了一地,甚至于伤口都很古怪。任何止血的手段都派不上用场,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血流。昭昭天行梯上云雾缭绕,血的痕迹模糊了双眼,在意识迷离之时,她恍恍惚惚觉得陷入了另一个奇境。爹娘曾说人在即将归墟之时会看到一生的景象,她本来觉得自己看到的该是这短暂的一生,但实际上眼前的景象她从未有见过。周围的昭昭天行梯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景象——灰蒙蒙的天空,如同百鬼夜行时的嘶嚎,兵刃交接的声音混杂成一团,一大群乌鸦飞来飞去,战鼓的声音要冲破天际。一片鲜血染就的战场之上,断肢残骸遍地可以见到,双方交战的人马都是一副行将末路的样子。她从小在归雪长大,从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正觉得茫然之际,却在其中一眼便认出了一方的将领——和现在一模一样,但神态气质远比现在更要孤傲的裴闲。他那时候就使得一副很好的刀法,三两下横扫可以逼退一大片敌军,在战场上也是一番大将。只是敌众我寡,他那一方节节败退,直至退无可退,被逼在断壁残垣之下——“今与诸位共存,国将不国,此身何惧!”这一番慷慨的陈词,自然是引得了剩下人的共鸣,一时间战意又升,一众人血战到底。那时的裴闲比现在还要年轻,面容也要更稚嫩一些,属下称呼他为“少将军”。到最后一刻时,他的铠甲上流满了鲜血,“今……已失故土,山河不复,有辱先贤……”——最后的一刀献给了自己。神魂将灭之时,忽而从天空里照进来一道无比绚烂的光,洗刷在他身上,像极了剑心誓将成誓的时候——他于濒死之境开灵窍,直至问灵境。乌梦榆感慨:“怎么我老是遇见这样的天才,小季也是直接入问灵境界,这位前辈也是这样……”